桌面上擺著屋子主體的大小餅干塊、各種造型的餅干、各色水果軟糖、巧克力豆,還有蛋白糖霜等;老師在前頭簡略說明後,底下的幼兒和家長開始熱烈討論,氣氛偷快、歡樂。
「林曼,你在做什麼?」林子洋跟好朋友坐一塊,手拿著餅干,好奇地看著好朋友手中的餅干。
「幫柵欄畫上雪花啊。」
「你知道怎麼畫哦?」
「用這個。我媽咪說用這個畫。」手握著裝入蛋白糖霜的塑膠袋,從剪了小口的地方,把糖霜擠出來。
「哇!曼媽媽,你屋子黏好了,好漂亮喔。」林子洋看著好朋友媽媽正在黏煙齒,底下的屋子主體大致已完成;他再瞧瞧自己爸爸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羨慕道︰「林曼,你好好喔,你媽媽都會幫你做,我爸爸到現在還沒黏好,我覺得他笨手笨腳的。」
「林子洋先生,我已經很努力了。」一進教室,听過老師說明後,便埋首黏合房子的林方笙總算開口說話。
路嘉遙看了過去,只見他手中的餅干塊上一大坨糖霜,她想,他大概是第一次擠花,力道拿捏不準,擠過頭了吧。
「好像擠太多了?」她開口。
林方笙笑一下,道︰「似乎是。」瞄瞄她的,再看看自己的。「怪了,怎麼你能擠出那麼細的形狀,我一擠就整個爆出來?」
「輕輕擠,不夠再補,就不會一次擠太多了……像這樣。」她手稍使力,在屋頂上擠出糖霜,接著把小餅干一塊一塊黏上,做出屋瓦。
她動作細膩,表情專注。他看著她,道︰「那天早上對你很抱歉,不知道你母親生病,你必須臨時讓孩子搭女圭女圭車。」他想,那天早晨她會讓孩子臨時搭女圭女圭車,應是為了照顧她母親。
路嘉遙意外他提起這事,思考了幾秒,說︰「如果你事先知道我是因為要帶我媽去看醫生,才讓曼在那搭車,你就會允許女圭女圭車在那暫停?」
「不會。」他不加思索,又說︰「上下學時間,校門口附近一百公尺禁停車,尤其是家長接送區。」
「你真是公事公辦。」她盯著姜餅屋,好笑地問︰「是不是生教組長都這麼一板一眼?說一就不能做二?」
「你認為我不該這麼處理?」
她微笑說︰「我開玩笑的。是我沒考慮到那時候正好是學生上學時間,才讓女圭女圭車在那等我。既然是家長接送區,本來我就不該在那讓曼上車。」
「唉唷!爸爸,你又擠太多了啦!」林子洋鼓著臉,生氣瞪視著父親手中那片大門餅干,上面滿是白色的蛋白糖霜。
「……」林方笙錯愕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嘖,他這雙手真不適合這麼細膩的工作。
「沒關系,把它刮干淨就好。」路嘉遙跟女兒換了位子,坐在父子身旁;她拿了根竹簽,把他手中那片餅干上的糖霜刮了下來。
「曼媽媽,這樣門還是白白的。」
她很有耐性地解釋︰「白白這一面,就朝外面,等屋子都組好時,會灑糖霜,讓屋子看起來像是覆了層雪花,所以白白的沒關系啊,反而會更有冬天下雪的氣氛。」
「像這樣啦,你看我的!」林曼的屋子已成形,只剩點綴其它細節;她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屋子,繞到林子洋另一側,獻寶地說︰「有沒有漂亮?」
「你那個聖誕樹上面的禮物怎麼黏的?」林子洋被另一個目標吸引目光。
「就把這個擠在水果軟糖上面啊。你看,這樣子做啦……」好朋友緊湊在一塊,研究起來了。
林方笙目光從孩子身上挪開時,臉一側,覷見她溫柔凝視孩子的眼神,他開口︰「看你動作很流暢,應該不是第一次做姜餅屋?」她目光移至他面上,道︰「之前做過。那時候還在救國團教課,剛好對面教室的西點班在做姜餅屋,味道太香,我忍不住跑進去跟著學。」
「教瑜珈?」
她點頭。「欸,教瑜珈。」
「我听你母親說,你去學校演講?」他好奇的是,瑜珈也能拿來演講?不都是用做的?路嘉遙愣了一下,點頭道︰「其實就是去教大學生。」憶起她稍早的回應,他又問︰「現在不在救國團教?」
「現在在一家私人機構教。」
「待遇比較好?」他微揚眉。
「是啊。听來很現實,不過你也知道現在孩子教育費不便宣,要是有好一點的待遇,當然就跳槽。」她說的他明白。也是自己成了父親,才知道生孩子不難,教養孩子才是一大學間。誰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那天之後,我有去吃湯圓。」
「我知道,我媽媽有說。」她笑一下。「我听到時,真驚訝,想不到你就是子洋的爸爸。雖然在那天之前一直都沒見過你,不過我們家曼每天放學回來就是東一句林子洋,西一句也是林子洋,還常常提起林子洋的爸爸,所以你們父子對我們家來說,可不陌生喔。」他挑眉。「曼常提我?」
「嗯。子洋好像都會跟她提你的事,她回來都會說你送子洋玩具,說子洋說你跑步很厲害,說你會帶子洋散步,說你帶子洋去哪里吃好吃的……子洋跟她說什麼,她回來就報告什麼。」不是多麼了不起的付出;買玩具給孩子、帶孩子散步,不過是每個為人父母的幾乎都會做的事。她的孩子會欣羨他的孩子有他這樣味乂親,必然是因為缺了父愛。他忽憶起子洋說過,曼的父親好像會動手打人?
當然,他沒打算提這種事。「後來舞蹈班的事考慮好了嗎?」
「說到這個,真要謝謝你。」路嘉遙迎視他目光,眼神晶亮。「我打電話給你介紹的那位老師,她說學費打七折。我現在就等新開班後,帶曼去學學看,目前還是先繼續在幼稚園上舞蹈課。」
「我沒幫什麼,只是知道她有在外開班授課,傳達一下訊息讓你們知道。」他態度沉穩,徐徐地說著。她憶起稍早前在樓下外頭看表演,他讓出位子給她拍照一事,忽道︰「其實,你人滿好的林方笙聞言微愕,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很凶嘍。」她故意不看他,抿著微微的笑弧,壓低嗓音,仿著男聲說:
「下次要搭女圭女圭車,請在別處上車,這里是家長接送區!」未句刻意加重音量。
「我有這麼凶?」他好笑地看著她的側顏。
她猛點頭。「就有這麼凶啊。」
「你教瑜珈時,不凶學生嗎?」她表情夸張,讓他莞爾。
「不凶的。」
「真的?」
「嗯。」路嘉遙語音上揚,翹著下巴,略有神氣。「我很隨和。」
「為什麼不凶?怕被告?」
「被告倒不至于。不凶的原因是怕太凶的話,學生就不來繳錢、不續學。第二個原因,是因為我的上課氣氛愉快美好,每個人的心情都是非常好的狀態,根本不需要凶人。」
他餐著笑弧看她。「也許應該去看你上課的情況,才能確定你不凶人。」
「我的課不給參觀。」
「是嗎?一般那類的課,不都是可以讓人在教室外看里頭的上課情況的?」
「也不一定,要看每家公司,但我的課是不開放參觀的。」
「這麼神秘?」他微偏著俊臉看她,目光邃亮。
「應該說,是為保護學員的個人隱私。」說完,臉頰浮上暖紅。那真的是很個人隱私的隱私啊。
他笑了笑。「也是。確實該考慮隱私問題。」
「對了,你手傷好點沒?」
「好得差不多了。」
「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