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啊?明明只有喝一杯紅酒啊?昨天的酒精還沒退嗎?」反常欸。
唔……筱魚低頭,困窘,脹紅著臉,像做錯事的小孩,挨了罵,不敢吭聲。
他起身道︰「你在這兒吃,我去跟她談談。」
方利澤過去跟江紫薇腳,這一走,半個小時都沒回座。
筱魚看他跟江紫薇聊得很認真,他們在說什麼?他們舊情復燃了嗎?
那女人都要結婚了啊,方利澤你這個白痴!
遇到江紫薇就沒轍,你有沒有骨氣啊筱魚看著大魚。
「大魚……」她撫模大魚補綴過的臉,陳舊了洗過N次還褪色了的布面。「就你永遠陪我,可是你怎麼看起來好滄桑啊……我是笨蛋對不對?」筱魚哽咽,不哭,不可以哭啊。
看看他們,郎才女貌,好登對的坐在那里,像對情人吧?
不要哭,不要哭。
她剛剛注意到江紫薇的指甲,是水晶指甲呢,好美,燈下閃爍。很耀眼。
而她的指甲呢?她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做飯洗菜,它們圓鈍,像不起眼的石頭。
江紫薇今天穿粉紅色的雪紡洋裝、白色絨毛外套。小腿縴細地踩在米色高跟鞋上,她彷佛天生不該踏在地面走,而是要讓男人扶著,呵護保護著的。
而她呢?唉,就算手包得像殘障,看起來還是很粗勇吧?
但我……也是會受傷的啊。
她望著那邊的方利澤,覺得他好無情。如果不能給她愛,再多關愛,只是引來她更多的期待,然後一次次希望失望,弄到身心俱疲,滿月復委屈跟恨意,這算什麼啊?她廖筱魚的人生到底算什麼啊?
筱魚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望向窗外樹木,感覺人生虛無。
這難道是她永遠掙月兌不掉的悲劇,被很在乎的人傷到,被最喜歡的人忽視。先是爸媽,然後是方利澤,之後有高偉仁,現在,又是方利澤。
可惡是,在這些人之中,她最在乎的,是方利澤。
這次,已到底線了。
她受夠了。
方才不顧顏面地胡言亂語,明知他生氣還那樣做,是為什麼呢?除了感到傷心憤怒,盡不擇言但也許,她有些故意,因為太灰心、太絕望,意識到方利澤跟自己沒未來,才干脆搞砸,讓自己沒退路吧?
好,既然已經出糗,就糗到底,筱魚決心和他攤牌。
她要跟方利澤告白。
她要問方利澤的決定!
就攤牌吧。
一直懸著的那顆心啊,要嘛被他收藏珍借,要嘛干脆破碎。如果被拒絕,那也圖個痛快。這有去無回的愛,太可笑了。
她不是十七歲,有大把青春任意莽撞揮霍。她渴望溫暖的家,渴望歸屬于某個愛她的人。
受不了一再被攪亂,因他而起的心港,總是要很久才平復。年歲過去了,她再沒辦法,義無反顧一次次失望疼痛又重新振作。
她累了。
方利澤終于回到筱魚這里。
他問筱魚︰「要走了嗎?我送紫薇跟你回家。」
「你要送她回去?她不會打電話給喬安貴喔。」
「喬安貴好像有事,電話打不通。」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樂于當備胎。」
「你不爽什麼?」
「方利澤,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的,很嚴肅的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攤牌,攤牌,她要跟他攤牌啦。
「好,我先送她回去,你坐會兒,等我。」
方利澤載江紫薇回家,留筱魚在餐廳等他。
筱魚很緊張,很堅決。
在腦中反復想象N遍,等方利澤回來,听完她告白,他會如何?
也許從此,直到老死,他們,再不往來。可是再這麼耗下去,她會短命。她厭惡被懸著,她要有歸屬,她要安穩,要根植入大地。不明不白的愛,是浪費生命。
暖昧不明的善待,太殘酷。
方利澤載江紫薇回去的路上一凜著臉,看來心事重重。
江紫薇不知他在想什麼,表情那麼僵硬。
「你還好嗎?」
「沒事……」
他不好,他很慌,從未听過筱魚那麼嚴肅的口吻——「方利澤,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的,很嚴肅的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早就想跟他說?是什麼?他因為心虛,不禁懷疑,她要提偷錢的事?
不可能,要是知道,怎麼可能現在才說?不會的——理智這麼想,但無法控制的緊張起來,假如筱魚知道,天啊,他真不知要如何面對她,想到此,冷汗涔涔。
「你看——」江紫薇指著路旁,那里,24小時營業的漫畫店招牌燈閃爍著。
「原來還開著呢。」是他以前打僄的地方。
方利澤苦笑,那是他慘淡的青春時光。「撐這麼久還沒倒,真不容易。」她說︰「要不要進去看看?」
「去干麼?有這麼懷念嗎?」
「好嘛,我們去看看?」
方利澤停車,跟江紫薇重訪故地……
第6章(2)
江紫薇走到以前常等他下班的靠窗座位,坐下來,對他笑。
「記得嗎?我常在這兒寫功課,陪你。」
「是啊。」方利澤在她對面坐下。
窗外霓虹閃爍,路燈明澄。她美麗眼楮,明麗似星。
方利澤望著地,她真美,直發黑亮如綢,柔順地披在肩旁。美人尖,瓜子臉兒。大眼楮,明亮清澈。膚白,唇紅,細膩精致的五官,完美到看不見一絲瑕疵。她的美,總令他貪看著,又愛又恨。他熟悉她的種種表情神態,曾在夢中反復想起。她講話時,心不在焉,語氣輕淹溫柔,教人捕捉不到她的心思。她天牛那種飄忽的氣質,TF是合輿人閔不安。事想抓牢的誘因。
可是,方利澤也見識過她的殘忍,不顧他的感受,跟他憎惡的人在一起。
望著舊地方,江紫薔鼓起勇氣問他。「你……是不是還等我?如果我取消婚禮,你會娶我嗎?「你要取消婚禮?」
「……如果你旁我,如果……你是認真的。」她掙禮道,眼里有淚。「你出現後……我的心嫌相亂,最近,我跟安貴常常吵架」
「怎麼?他怕我把你搶走?」怕得好,這正是他的目的。
「也不只這樣……他為了公司的事,壓力很大。」江紫薇困窘地低頭。
「剛剛……在鏊廳時,看你喂筱魚吃東西……還以為你們在約會……我這樣說或許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難過。我想……我還愛你。」他听著,以為自己應該高興的,結果異常冷靜。這次,他听出不同的涵義。
「如果我說我會娶你,你就跟喬安貴取消婚禮?」
「我會考慮。」
「如果不娶你呢?」
「你愛我嗎?喬安貴的狀況很差,我應該要陪他的,現在離開他的話,我會良心不安,也會被講得很難听。我真的很掙扎……所以,除非你是認真的,否則我——」
「否則你就繼續跟他在一起?你真當我是備胎?」不可思議。他笑了,這是愛嗎?要確認對方先愛了,才願意響應?
江紫薇僵住,反駁。「當然要先確認你的心意,如果你對我是認真的,我才能作決定啊。你愛我嗎?」方利澤看著地。
江紫薇的美,忽然失去光彩。
這刻,他看穿她,思緒異常清晰起來。她懂愛人嗎?不,她只懂衡量。雖然寫了紀念他的書,字里行間,那樣深情又感人肺腑,他感動到幾乎忘了對她的恨。但是,不,她不懂愛。
她不會為愛涉險,不會為愛主動或努力。她太美,多得是追求地、不請自來的男人。她不愛他,她若真心愛他,愛得瘋狂,管別人怎麼想,管自己會不會被非議,她都沒辦法留在喬安貴身邊,她會主動前來,討好他、取悅他。打動他、感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