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睜著銀眸,她看見那原本在她身上燃燒的火焰不知為何竟轉移到那兩個人身上,心下一凜,她強撐著意識望向身後之人,警戒的問︰「你……是誰?」
「我?」他笑了笑,將她帶離那充斥著哀嚎慘叫的地方,一雙暗金色雙眸深深的凝視著她,手滑過她冰冷的臉頰。
「我叫焰爍,你叫什麼名字?」
她知道自己不該在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前就透露自己的身分,但在面對他的燦爛笑容時,她發覺自己抗拒不了,雙唇微啟,她啞聲回應了他。
「冰楚依,我叫冰楚依……」
驀地由夢中驚醒,冰楚依下意識撫著小臉,頰上殘留的溫度讓她一怔。
難道不是夢?
抬起頭,她正好看見消失在房門外的那一角赤紅衣擺,神色微凝。
「女王?你醒了?」
由屋外走進的白舞一見她醒來,忙打水為她梳洗。
第3章(2)
漱洗完,冰楚依下了榻,來到鏡台前,讓白舞替她梳理那頭長及腰際的銀發。
沉默許久,她終于忍不住開口詢問︰「方才……有誰來過?」
其實她不需要問,也能猜到那身赤紅色衣袍的主人是誰,但她在意的不是誰來過,而是停留在她面頰上那溫熱觸感……
她的問話讓白舞一愣,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問了什麼,頓時不知該不該回答。
見她不語,冰楚依斂下眼睫,索性直問︰「焰爍來過?」
她已點名,白舞當然不敢隱瞞,吶聲答復,「是,他來過……」
他來……做什麼?
她本想問,卻又不想顯現出自己很在意,于是抿唇不語,任由各種猜測在腦中盤旋,突然間,她想起那真實得彷佛不像夢的夢。
夢的細節歷歷在目,她記得那狂烈的火、記得那焚燒的痛、記得那兩個低下人類的面容,可偏偏……
她記不起那和自己一樣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女人臉孔,更記不起那救她的男人容貌,她甚至想不起兩人唯一的對話內容。
夢中的兩人像是和她毫無關系,卻又好似與她息息相關,彷佛那女人就是她,而那男人……
再次撫上那早已回復冰冷的臉頰,冰楚依連忙甩去腦中那荒謬的想法。
清醒點!那只是夢,一個莫名其妙的夢!現在你該想的不是這個毫無意義的怪夢,而是如何讓那該死的男人付出代價。
在白舞為她盤好發之後,她站起身,問道︰「他在哪里?我要見他。」
「……他?」白舞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她指的人是焰爍,輕聲說︰「應該在隔壁房,我去請他過來。」語畢,她轉身步出房外。
棒壁房?
得知那可恨的男人竟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她說不出浮上心頭那復雜又異樣的情緒為何,可她清楚那摻雜在其中的濃烈恨意。
從她懂事以來,炎國與雪國已水火不容,雖不知兩國為何敵對,但身為雪之女王,她和子民一樣,仇視著與他們相克的炎國,而且這些年來,炎國侵略雪國的行徑益發惡劣張狂,更加深了兩國之間的仇恨。
而今,焰爍更是囂張的擄走她這雪之女王,將她囚禁、凌辱,藐視她的尊嚴、踐踏她的高傲!
她無法忍受這些屈辱,更加無法忍受他這幾日的對待。
她不懂他究竟為何要擄走她,她已被他囚禁半個月的時間,除了頭一日,他對她說著她听不懂的話、殘酷的凌虐她,之後,他就像消失一般……
不,不是消失,他只是沒再堂而皇之出現在她眼前。可她卻一直感覺得到他的存在,就像方才他趁她熟睡之際出現在她房里,而且不僅如此,她已不只一次瞧見焰爍躲在暗處,遠遠的看著她,那眼神復雜,有著痛苦、自責及濃濃的……
驀地閉上雙眸,再次睜開時,他那憂悒的神情已被她拋諸腦後,心口莫名的緊縮感也隨之散去。
總之,她要見他,她不想象個獵物一樣,成日讓人盯視,時時刻刻防備著,她今日要問個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你找我?」
低沉的嗓音驀地打斷冰楚依的思緒,回過身,她看見焰爍那與初次見面時的抑郁有著天壤之別的爽朗神情時,雙眉不由自主的擰起。
她沒想過他會以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她面前,那模樣……自在得就像兩人之前從未交惡,就連問候都是那般隨意,這反讓她心生警戒,認為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是,我找你。」看著迎面而來的高大身影,她微抬下顎,身子筆直而立,不允許自己退縮。
「有事?」來到她面前,僅僅隔了一寸之距才停下腳步,斂下金眸,焰爍定眼凝望著她高傲的表情,唇角微揚。
他怎麼會以為是這女人變了……是他被那自以為的背叛給蒙蔽,才會以為是她變了,殊不知,變的是他,是他太過愚笨,才會忘了這讓他一見傾心的驕傲、一眼定情的倔強……
就算她永遠想不起他們過去經歷的事也無妨,因為他會一點一滴的為她創造新的回憶,屬于他們兩人的回憶。
冰楚依渾然不知焰爍心里所想,只覺得他靠得好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噴灑出的氣息,是那麼灼熱溫暖,熨燙著她的心……
她不曉得是那溫暖氣息讓她想退縮,抑或是他的貼近讓她感到不自在,忍不住想挪動腳步好離他遠遠地,但她不能退開,只要退一步便是示弱,她的驕傲不容許她表現出退縮模樣,于是她咬牙忍住沖動,抿著唇,冷聲說︰「我問你——」
「傷都好了?」
冰楚依甫開口便被焰爍打斷,他甚至主動拉過她的手,挽起她的衣袖,在她縴縴手臂上來回撫模、察看。
「看來是全好了,連疤痕都沒留下,其他地方呢?也好了?」說著,他已彎下腰準備撩起她的裙擺。
這行為總算讓傻住的冰楚依回過神,她憤然地揮去他的手,斥罵道︰「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無恥的家伙別踫我!」
「無恥?我?」焰爍一頓,絲毫不覺自己有錯,揚眉說︰「我只是想確認你的傷勢復元狀況,沒有別的意圖。」
冰楚依並沒辦法認同他的說法,她全神戒備著,還一連退了好幾步,她的驕傲沒法子用在這無恥的男人身上。
寒著一張小臉,她沉聲說︰「我傷勢如何干你何事?是想確認我能不能再承受你的折磨?繼續施行你所謂的‘凌遲’?」
這話讓焰爍不禁一愣,難得她會主動找他的喜悅之情頓時冷下,俊顏上的神采也于瞬間黯淡。
他怎麼會忘了……在他得知她背叛的真相後,可以懊悔、可以自責、可以試著彌補,然而對忘了一切的楚兒而言,他們仍是仇敵,更何況他不久前還傷害過她,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下這新仇舊恨?她肯和他說話,他就該滿足,不該有更多的奢望……
他瞬間變得陰郁的神情讓冰楚依莫名感到一陣心痛,卻也讓她自在許多,比起面對他飛揚的神色,她似乎比較能應付此刻沉下臉的他。
她刻意忽略焰爍臉上的復雜神色,低聲又說︰「我不管你怎麼想,也不管你打什麼主意,我找你只是想問清楚,你打算如何處置我?還有,這究竟是哪里?」
自從她清醒後,他們便一直待在這,她不明白他為何不馬上架著她們回炎國,好向他的子民彰顯他的「戰績」,而是待在這兒,一待便是半個月,她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麼,但她也不想猜,索性直接問他,她可以任憑他要殺要剮,但要先弄個明白。
听見她的問話,焰爍臉色更沉,嘶啞的低喃道︰「看來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就連我們曾經住餅一年的地方都忘了,徹底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