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稚青和包慶余對看一眼,隨即輕聲關上門,準備打電話叫外賣。
而房里,南仲威垂眼看著哭累睡倒在他腿上的她,隨手拾起一枚棋子,卻怎麼也看不出端倪。
她突來的悲傷,必定是和這棋盤有關系……還是說她曾有什麼悲傷的過往和棋子有關?他想了一個下午也想不出結論,想動嘛,又怕會擾醒她。她好不容易睡了,他想讓她多睡一點,省得她一醒來又掉淚。
他無法安慰她,所以他只能盡其可能地不讓她掉淚。
垂眼瞅著她的睡臉,雙眼有些紅腫,甚至連幾絲垂落臉頰的發都被淚水浸濕黏在頰上,可以想見她的悲傷無從壓抑。
而她的眼淚,咸澀地燙進他的心版上,教他莫名不舍。
長指輕撫過她淚干的臉,彷佛就連長睫上都還沾著淚滴。他不能理解,明明是一張從小就相識的臉,但為何在她失憶之後,他總覺得她的面貌有些改變,眼神氣韻變得恬淡嫻雅,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
也許,因為這截然不同的性格,反倒勾起了他的興趣,又也許,她提議離婚的絕決和現在相較落差太大,才會教他一再牽掛她。
長指撫過她柔女敕的唇瓣,教他不由自主以指月復摩挲著,情難自禁地俯近她,然而就在即將吻上她的瞬間,她驀地張開眼。
他屏住呼吸,注視她初醒時惺忪帶媚的眉眼。以往,他們是分房睡,而現在,她總是比他早起,所以他不曾見過她初醒的迷蒙媚態,從不知道原來她初醒的神情竟是恁地誘人。
周持南愣了下,突地揚笑,月兌口喊,「爹……」她回去了嗎?
「嗄?」爹?什麼東西?
他錯愕的神情,教她猛地清醒。「呃……我……」她是睡昏頭了不成,怎會錯把他看成了爹。
「你是要叫……孩子的爹?」如果是這樣,他勉強接受。
她臉頰微暈,想否認,但又覺得沒什麼好否認的,事實就是如此了呀。不知該作何回答,她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我……睡著了,我……」等等,這枕頭好像有點硬。
她側眼望去,瞧見他的腳,猛地爬起身,驚覺自己竟是睡在他的腿上。
「動作輕點。」他嘶了聲。
「我把你壓疼了?」她滿臉愧疚。
「不是,是麻了。」已經麻到這條腿好像不是他的了。
「對不起,我……」她伸手輕撫著他的腿,他隨即將她拉住。
「別踫,麻了。」整條腿像是被充了電流一樣,麻到他心都快停了。
「對不起,我……到底睡了多久?」
「七點半了。」他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時鐘。
她瞠圓了眼,像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睡了三個鐘頭,而她一直睡在他腿上,這……「你應該把我叫醒的。」
「無所謂,大概是昨天打雷讓你睡不好,你才會睡得那麼熟。」
周持南羞怯不語。一開始真的是雷聲害她睡不著,可後來是因為他的懷抱讓她無法入睡,但累極了,還不是照睡不誤?
就連方才,她竟哭累了,不知不覺地睡在他腿上,她真的是太糟糕了。
不知道待會他會怎麼問自個兒,她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呢。
第7章(2)
南仲威伸了伸腿,吁了口氣。「下次寧可讓你壓胸口,也不讓你墊腿了。」
「嗄?」
「你一開始是睡在我胸口上,我怕肋骨的傷還沒好,所以才讓你睡腿上,誰知道這真是失策,我沒想到會這麼麻。」頓了下,他又自顧自地說︰「手被枕了一晚都酸麻了,我怎會忘了教訓?」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她又羞又愧地道。
「我又沒怪你,也沒說不行。」
「不,這樣是不可以的。」這是真的于禮不合,她和他實在是太親密了,這樣真的……她會很難為情。
「為什麼不可以?」他反問。
「我……怕你難受。」
「還好,不麻了。」
「不麻了嗎?疼嗎?」問著,小手已經按上他的腿,輕柔地按摩著。
南仲威張了張口,見她愈按愈往上,忙握住她的手。
「嗯?」
「再模下去,會出事。」
周持南聞言,正色問︰「會出什麼事?還是你的腿被我給壓壞了?那咱們要不要回醫院一趟,還是把二叔找來?」
南仲威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這種事不需要去醫院,但也許……」想了想,她還在懷孕初期,哪怕他起心動念都不行。
「也許怎樣?」她不安地問。
南仲威哭笑不得。「沒事,開你玩笑而已。」
「真的?」
「真的,他說的出事,跟他說過的辦事,是同樣一件事。」易稚青涼涼的嗓音在門口響起。
南仲威抬眼瞪去,不敢相信她竟然闖進他的房里,連敲門都省了。
周持南後知後覺地意會過來,趕忙跳下床。「我我我我我去準備晚膳。」
「準備什麼?慶余已經叫了外賣,差不多也快到了,你不用瞎忙。」
「那……恰吉應該也餓了,我去弄它的晚膳。」說著,一溜煙地跑了。
「陸姿穎,不準給我用跑的!」見她跑了起來,他不禁怒聲警告著,而下一個目標就是——「易稚青,你很閑是不是?」
「哪有,我很忙,忙著看戲。」易稚青笑得賊賊的,隨即又嘖了幾聲。「可怕呀,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調情聖手,可惜你的對手是個失憶後變得萬分純情的小鮑主,你說再多,她也听不懂,程度再降低一點,用小學程度的方式試試吧,老板。」
「去你的!」他拿起枕頭作勢要丟,她隨即跑出門外。「把慶余叫來。」
「你不出來吃飯,叫他干麼?」
「……我腿麻了。」叫他來扶他!
「你不是沒煮晚餐?」飯桌上,南仲威臉色鐵青著。
「我有先把炖肉放進炖鍋里炖,幾樣菜也準備好了,只是我……不小心睡著了,所以只剩炖肉而已。」她怯生生地應著。
「既然有外賣的披薩,為什麼就你們三個圍在一起,把我一個丟在這邊?」知道他腳麻了,走不過去,就這樣整他是不是?
「拜托,仲威,你家老婆大人的愛心,你可以不吃嗎?那一鍋炖肉我們都不會跟你搶,就讓你獨享。」包慶余幸災樂禍地嗑著披薩,三個人就聚在飯桌的另一角,數盒披薩,總匯、海鮮、牛肉,各種風味應有盡有。
南仲威恨恨地瞪著自個兒面前的那一碗。「誰家的炖肉,紅蘿卜比肉還多?」更可恨的是她盛了滿滿一碗紅蘿卜……他該找個時間跟她說,屬兔的是包慶余!
「咦,你不是喜歡吃紅蘿卜?」周持南從披薩里抬頭,不解問著。
一旁的包慶余和易稚青嗑著披薩,掩嘴偷笑著。
「誰跟你說的?」不會是那個躲在稚青旁邊的混蛋吧!
周持南秀眉微攢了下。「可是我之前夾給你時,你都會馬上吃掉,吃得又快又狠……不是喜歡嗎?」
包慶余在旁笑到拍桌,易稚青則是動作飛快地端起三、四個披薩盒直接溜到客廳去,不想看戰火後的放閃。
「……再怎麼喜歡的東西,也沒必要準備那麼多。」
包慶余听到此,忍不住笑到岔氣,扼腕地說︰「可惡,我忘記錄音存證了!稚青……喂,稚青,你把我最愛的地中海口味拿走了!」什麼時候逃跑的,也不通知他一聲,真是太不講道義了。
「滾啦!吵死了!」南仲威光火地吼著,見包慶余追著地中海口味披薩跑了,才撇了撇唇,道︰「陸姿穎,我也要吃披薩。」
「是不是我的炖肉不好吃?」她滿臉愧疚地問著。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吃披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