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如果只是洗頭,她閉著眼,應該可以洗。
她抖著手擠了洗發精,又抖著手模索到他發上,開了蓮蓬頭先打濕他的發,便快速地洗著他的發,但所謂的快速,只是她的想象,事實上她因為顫抖,因為閉著眼,所以只洗著他的發梢,壓根不是真正地掐入他的發絲之中。
「你到底在干麼?」南仲威這才察覺不對勁,抬眼望去,驚見她是閉著眼的。
這……他疑惑了下,瞥見她整張臉紅得像是快要燒起來,眉頭微皺,雙眼緊閉,小嘴抿得死緊,感覺就連呼吸都暫停了,她這是……
「抓深一點。」
「喔。」她模索著,輕按著他的頭皮。
「好特別的洗法,應該可以洗得很干淨。」他覺得她的雙手像是頭皮按摩器,抖得恰如其分。
「嗯。」她壓根未覺自己被偷窺,沉著氣應著。
「再用力一點。」
「嗯。」她又添了一分力。
「喂……泡沫快要流進我的眼里了。」他懶懶說著。
「真的嗎?」這洗發精雖然香,但泡沫要是流進眼里可難受了,所以她二話不說地張眼,想要抹去泡沫,卻對上他噙著戲謔笑意的黑眸。
泡沫……在哪?
「了不起,閉著眼也能洗發又按摩,你不愁往後沒工作。」
周持南愣了下,驚覺自己恐怕打一開始就被他窺視著。
第5章(2)
「可以沖水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發。
「喔。」她趕忙取來蓮蓬頭,輕柔地替他沖去發上的泡沫,確定沒有半點泡沫殘留後,拿來浴巾替他擦拭著,她終于吁了口氣。
「好了,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去哪?」他輕而易舉地扣住她的手。「我一只手怎麼洗澡?身為我的老婆,這麼點忙,你應該幫得了吧。」
周持南抽了口氣,雙眼發直。
不……不不不不不!她不能也不敢,她又不是他的妻子,她……這身體是屬于他妻子的,她只是路過,這點忙她真的幫不了。
「天氣有點冷,你動作快一點,我不希望我傷還沒好又感冒。」他催促著,帶了點惡意。「你不會希望因為你,讓我總是傷上加傷吧。」
「可是……」
「拿浴棉,快。」他往旁邊一指。
她望去,是一塊方形的海綿,就在她猶豫之間,他人已經踏出了浴白外,她嚇得立刻轉過身。
「快。」
周持南背對著他,臉上的面具再也撐不住,哭喪著臉,拿著浴棉擠上沐浴乳,覺得淚水就快要滑落。
她又不是他的妻子……她怎能替他洗身體?洗發已是于禮不合了,還要她洗身體……她不想洗,可又怕他真的又受傷或感冒什麼的,到時候不是全都要算在她頭上了?
「陸姿穎,我起雞皮疙瘩了。」他不耐喊著。
我也起雞皮疙瘩了……她扁著嘴,低垂著眼,儼然像是赴刑場的死囚,緩緩轉過身,目光直盯著他的鎖骨,拿起浴棉就朝他的胸口抹去。
「大力點,你是沒吃飯是不是。」他好笑地道。
她抿緊嘴,多添了幾分力,結果——
「陸姿穎,你故意的!」他嘶了聲。
她皺起眉,恨恨想著,大力也不成,小力也有事,他是虐待媳婦的惡婆婆嗎?!
可氣歸氣,她還是收了力道,在他胸口不斷地抹著擦著,想象他是一扇門,她就像是過年時在家里整理門面,擦洗著門。
對,他是一扇門,她正在擦門……
「……可以換個地方嗎?」他啞聲喃著。
本是想戲弄她的,想看她那張面具何時可以卸下,可她這種洗勁,不偏不倚地刷在他的上,刷得他都快要起心動念了。
周持南不覺他的浮動,手又往上移了些。
頸子、肩膀……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還要寬,就連手臂都充滿肌肉,而他的腰側收得極窄,和爹爹的身形極像,身長似乎也差不多……干脆把他當成爹好了,這樣就比較不尷尬,她忖著,隨即又扁著嘴,心想她又不會跟爹一道入浴……
驀地,她的手被握住,她不解抬眼,對上他充滿氤氳欲念,分外性感的黑眸,教她心頭直顫著,就連雙手也抖得更厲害了。
南仲威直睇著她水潤迷蒙的眸子,要不是他早察覺她的羞澀,恐怕這一刻會誤以為她是有意勾引自己。
她羞澀恐懼是正常的,雖然名分上兩人是夫妻,但她沒有記憶,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個不得不照顧的陌生人罷了。他知道,也很清楚,但就是故意逗她,想要看看面具底下的她,到底擁有什麼表情。
如今,瞧見了,心頭更莫名地悸動了。
他不住地俯近,她別開眼,他卻不容抗拒地吻上她的唇。
她瞠圓了眼,腦袋一片空白。這是第二次,他們的唇相互貼覆著……上一次是意外,這一次……
驀地,她感覺他的舌舌忝過她的唇,甚至想要撬開她的唇,她隨即往後退開,然他像是早有準備,手捧著她的後腦勺,不允她逃開。
這一次,他得償所願地鑽入她的唇腔,順應著渴望,纏吮著她的舌。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不知為何,他異樣亢奮著,彷佛第一次察覺她的唇竟是恁地柔軟,唇腔是恁地甜蜜,教他遏抑不了渴望,吻得愈濃愈重,想要得更多,但——
「……你怎麼了?」親吻中嘗到了咸澀味,教他止了吻,直睇著她不住淌下淚水的眸,渴望在瞬間被澆滅了。
他變成了騷擾妻子的惡狼了嗎?
周持南靜靜地流著淚,沉默不語。
「你……別哭。」他有些手忙腳亂地撫去她的淚,但淚水卻是怎麼也抹不干。「對不起……你沒有記憶,我實在不該勉強你。」
周持南垂斂長睫,依舊淚流不止。
「姿穎……」南仲威嘆了口氣,這下子是真的詞窮了,他實在不該逗她,這一逗,真是引火自焚。
他不會哄人,不知道該怎麼哄人,尤其是哄被自己惹哭的人。
周持南止不住淚水,滿心說不出的傷悲。在他眼里,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理所當然地要求她做任何事,可是對她而言,他不過是熟悉一點點的男人,她對他沒有夫妻情分,他不能也不該如此造次放肆。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你別再哭了,要不你跟我說,要我怎麼做,你才願意原諒我。」
見她無聲落淚,教他整個人都快慌了。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眼淚是如此可怕,竟會教他慌了……幾年前金融海嘯都沒讓他皺過眉,誰知道她不哭不鬧靜靜地流淚,卻讓他慌了手腳。
周持南聞言,看了一眼。「真的?」
「我保證。」
「你以後不可以這樣子。」
「……你是我老婆,我們——」
「不可以。」她嘴一扁,淚水又在眸底打轉。「你必須經過我的允許。」
允許?南仲威揚起濃眉。除了他父親以外,沒有任何人會用這種口氣這種字眼對他說話,而她……
「否則我不原諒你。」她很堅持,絕不允許那麼野蠻的事繼續發生在她身上。
南仲威揚高濃眉。他應該生氣或不耐,但不知為何就覺得她那表情格外……可愛,所以——
「我答應你,但是可以請你繼續幫我洗嗎?」
還洗?她驚詫地瞠著眼。
南仲威不禁被她逗笑,突然覺得她的面具像是被他卸下,展現出她孩子氣的真性情。
「背面,麻煩你了,動作盡量快一點,我有點冷。」他轉過身,等著她侍候。
浴棉還拿在手中,周持南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開始替他刷著背,把他想象成一扇高大的門,而她細心仔細地擦著。
可是這扇門,剛剛輕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