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離開?」周念霜听出他未明說的意思。
「霜兒確實了解我。是,我向往能過上閑雲野鶴、自由自在的日子,但願能走遍山川大江,玩賞各地不同民情風光。」
「皇上……不會允的。」周念霜嘆氣,依徐澤淵的性子,哪可能輕易放唯一的弟弟自由自在走人?
「待王兄醒來,還請皇後多為臣弟美言幾句。」
「美言恐怕無用,若要有用,大概得誣蔑你對我舊情難忘。」
徐豫書听了哈哈大笑,好一會兒才說︰「霜兒也確實了解王兄。早先我對王兄說,要拿幾位好姑娘同王兄換霜兒,王兄死活不肯應聲。若要說我對霜兒舊情難忘方有用,但說無妨,因為那是事實。」
「阿書……」
「霜兒,我們相處的日子在我心里永遠無法抹去,無論你成了誰的人,我心里這輩子都有你。
但我是真心真意祝福你與王兄,我相信王兄會待你極好。他為了你,在這緊要關頭,可以拋下費盡氣力得來的江山,可見他有多重視你。
「王兄為你做的,並非每個站在高位上的男人都能為一個女人做。王兄把你看得比自己的命、比他得回的江山還重。」
「我懂……」周念霜低喃。
「這一個月,我會為王兄、為你,守好轅朝江山。」
「阿書,謝謝你。」
徐豫書搖搖頭,笑笑的離開了毓芳殿。
第12章(1)
徐澤淵卷長的睫輕輕地有了動靜,滿三十日的前幾個時辰,周念霜即半步不離的守在寢榻邊,一雙眼緊緊瞧著寢榻上動也不動的男人。
若不是他身上總有一股清淡檀香,她真會覺得他已死去。
凡人之身,怎可能三十日不吃不喝不換氣?
「澤淵……」她瞧見他眼睫輕動,喊了聲,眼淚控制不住地涌上來。回想起來,三十日當真好漫長,十分折磨人。
徐澤淵眼楮未張,卻伸手拉過她手腕,放到唇邊吻了吻,觸到她手腕上淡去的疤,一雙眼瞬間睜開,低低詛咒了句。
「天殺的!我忘記叫月老一並幫你把手腕上割血喂阿書的疤除掉!你等等,我去叫月老……」
周念霜先是愣住,接著趕緊阻止,「不要!」
「為何?頂多讓朕再睡上一個月,朕不要你手上有疤。」
周念霜笑出聲,原先擔憂的眼淚都讓他的孩子脾性鬧沒了,「皇上,別說一個月,再多一日,臣妾都等不了。」她清亮的眼轉了轉,貼到他耳邊,聲音極輕的說了些悄悄話。
徐澤淵听完,整個人坐起來,說︰「沒問題!朕先用點東西、喝點水,一會兒力氣便能恢復,絕不讓皇後失望。」
周念霜原只想讓他分神,別真又動了神識找月老,得再像個活死人躺足一個月,可他眼里十足十的認真,教她有些心慌。
他不會真以為她……對他有那樣……饑渴吧?听不出來她是鬧著他玩嗎?
「霜霜果然是與朕合心合意的好皇後!朕老早等不及了,趕緊讓朕吃東西,朕立刻滿足朕的好皇後!」
「皇上,臣妾方才說笑的。」
膳點老早備上,她說完趕緊離了榻,往桌子取來什錦粥,舀一杓遞往徐澤淵嘴邊,誰知他竟閉緊唇,一雙眼怒氣騰騰的瞪她。
「皇上不是餓了?」周念霜放輕聲音,軟甜的哄他。
「這會兒朕又不餓了,朕還是把月老叫來,省得皇後有機會招朕心煩……朕瞧那疤礙眼得很!」
「澤淵……」
「別這樣喚朕。」頭真有點暈。
「拜托皇上,喝點粥,一會兒才有力氣……」
徐澤淵眼楮亮了亮,口氣卻不甚好,「別淨說朕不愛听的,朕問你,喝完粥,一會兒才有力氣做啥?皇吾膽敢說句朕不愛的,朕立刻喚月老來!」
「……」這男人,比土匪還土匪!
「說啊,朕把粥喝了,一會兒才有力氣做啥?你死都敢了,讓朕欺負欺負怎就不敢?!」見她沉默,他又催。
他好意思說,她還真不好意思听!
罷了,同他斗有什麼樂趣,真叫上月老,心里慌的還是她。
「皇上趕緊把粥喝了,一會兒、一會兒才有……力氣……」周念霜咬咬唇,紅著臉一鼓作氣說道︰「一會兒才有力氣同臣妾圓房,臣妾等不及了。」
她方才怎有勇氣把這麼丟臉的話說出口呢!著什麼魔啊。
「好!朕喝。」徐澤淵粲笑,哪里肯讓她慢條斯理的一杓一杓喂,直接端來整碗半涼的粥湯,一整口吞光了。
他把杓碗迭放直接擱在地上,施力將周念霜抱進懷里,整張臉埋進她柔細的頸肩之間。
「霜霜聞著好香。」他緊緊抱住她,這是……是他在心里求了幾千萬年才得回的人兒,周念霜不知道……這一刻的擁抱,對他來說有多珍貴。
被徐澤淵緊緊抱住,周念霜慌亂的心神一瞬間安定下來,彷佛他的懷抱是這世上最安全的歸處。
「澤淵……你終于回來了,我很怕你醒不過來……」她眼眶又熱,說出心里的恐懼。
「傻里傻氣的!別再為我做傻事,我能照顧自己。以後你敢再不听話,朕一定把你拖到床榻上疼到你下不了床為止!」話說得狠,但他想著,他這輩子興許會將她寵上天。
「臣妾往後都听皇上的。」她想起他伏在她身上,沒有氣息,臉上卻掛著淚的模樣,心里又感動又不舍。
「這才是朕的好皇後!」徐澤淵松開擁抱,拉遠兩人距離,模模她臉頰,「霜霜瘦了許多,是憂心我嗎?」
「嗯。」她低聲應。
「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會有事?」他模模她清瘦的頰,心疼得緊。
「正常人怎能不吃不喝又沒脈息……」
「我不是正常人。」徐澤淵道。
「臣妾知道,皇上是拘過臣妾魂魄的死神,不是常人,臣妾也終于明白何以皇上昔時要自稱死王。」
她忽然想起有回他朝她說了句「……你活這回不是白活了」,當時覺得哪里怪卻又想不通,如今她才懂。
「那你還憂心什麼?」徐澤淵笑。
「我憂心……憂心澤淵會覺得在天上當神仙好過在陽間當凡人,最後不願意回來。」周念霜嘆氣,她是真的憂心,人間再好,也好不過在天界當個自在神仙。
「傻氣!天界再好,沒有霜霜,哪有什麼意思。」他順了順她的發。
「當真嗎?」她仰頭問。
「自然當真。霜霜,當我的皇後,這輩子,朕疼你寵你,絕不看別的美人兒一眼,我的皇後,心里也不可再有別人,連阿書也不可以,想都不準想他,好嗎?」
得想個法子,讓他不再提要喚月老來除掉她手上的舊傷疤。周念霜腦子轉了轉後,說道︰「好,臣妾心里只有你,哪怕皇上讓人在臣妾的湯水里下毒,仍是只有你。」
「呃……好霜霜,朕說過朕當時惱了……朕其實早知道有人為難你,可是你什麼也不說,朕才想,要是你的膳點讓人下了毒,這麼大的事兒,你總該對朕說了吧?誰知你居然還是不肯說。無論如何,朕……絕不會讓你傷著……霜霜就別記著那事了。」
「那也請皇上別再記著臣妾手上的疤,別喚月老來,臣妾真不想皇上再不吃不喝躺一個月了。」
居然懂得跟他談條件了!「明白了,算朕怕了你。成,朕從此看不見皇後手上的疤。」他答應得有幾分氣。
「皇上……」听出他仍有些氣惱,她軟聲喊。
「要不你喂朕喝三天血?朕睡一個月,不吃不喝的,氣很虛。」他大言不慚地說。
「只要澤淵不心疼我割肉會痛,我千萬個願意,喂三天溫血若不夠補氣,喂皇上喝一個月的血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