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尚想不出能從他的生活中解月兌的好辦法,等到有一天他對她膩了,這樣的日子也自然會結束,她不必如此認真,他是怎麼看她的,她就怎麼看他,只當他是個千年難遇的大怪人,干脆也抱著研究的心情,這樣就扯平了。
這一天接谷苓飛放學後,難得地谷均逸竟然不在家,施余歡心情大好,加上谷苓飛纏著她,她覺得小飛這孩子也是可憐,就留下來陪他待一會兒。
比苓飛趴在地上畫著他的作業,題目為「我的家庭」,小飛沒見過自己媽媽長什麼樣,當然是畫爸爸,他畫了好半天,施余歡過去看了眼,只見谷苓飛專注地在畫紙上畫著一只只螞蟻,旁邊還有一張只畫了臉型就撇在一旁的未完成品。
她拿起那張只有輪廓的‘無面鬼’,問谷苓飛︰「怎麼不將他畫完?」
「我爸爸的臉好單調,沒意思。」谷苓飛趴在地上回答。
施余歡也坐了下來,拿著手里的畫,有個問題她一直想問,這會兒她終于是忍不住了,「小飛,你喜歡爸爸嗎?」
她好怕這孩子會突然大哭,谷苓飛的反應比她想象中平常得多,他只是撇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喜歡啊。」然後想了下又搖了搖頭,「我跟我爸爸太像了,好像也談不上什麼喜歡,不過我很喜歡你,歡歡。」
施余歡暗自嘆氣,不知從何時起這小表就一口一個‘歡歡’,好沒大沒小地叫她,說了多少次也不听,谷苓飛不像七歲的小表,有時他會露出和谷均逸一模一樣的神情,這難道就是他所說的‘太像了’?
「可是爸爸總不陪著你,自己一個人不會寂寞嗎?」她問,谷均逸明明在家,卻很少與自己兒子交流,這讓她很看不過去。
「不會啊,我們一直是這樣的,如果我爸爸能再成熟些,那麼我就有和他撒嬌的了吧。」谷苓飛老氣橫秋,拍了拍那張未完成的畫,「有個這麼幼稚的爸爸,很無聊耶。」
施余歡百分百確定,小飛並不是很了解「幼稚」的意思,她拿出油性蠟筆,對著畫中的臉就是一通亂畫,口中還念念有詞︰「他幼稚喔?你看他的眉毛又粗又濃,像兩塊鋼板一樣架在眼楮上,那雙眼楮死氣沉沉活像五十歲的大叔,差別只在沒有皺紋而已,可沒皺紋是因為他根本沒表情,整天繃著張臉,面部神經都壞死了!一張嘴總像要咬人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說完,手中的動作同時停止,畫紙上只有輪廓的臉多出了五官,她狠拍一下自己創造出的那張臉,像是真能把畫中的人拍扁,「小飛呀,幼稚這個詞可不是形容這種臉的!」
比苓飛不禁贊許道︰「真像。」
「那當然。」施余歡十分得意,她整天對著的就是這張臉,作夢都要被他騷擾,雖是潦草幾筆,把他的丑惡表現出七、八分不成問題,她對著畫和小飛比了比,搖了下頭,「小飛和你爸爸長得才不像呢,比他帥多啦。」
「嗯,我爸說我長得像媽媽,只可惜性格完全繼承了他。」
「這樣喔……」施余歡皺了皺鼻子,她好想問啊,關于谷苓飛媽媽的事;她無法否認自己一直很在意,能跟谷均逸生小孩的女人該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她只是單純的八卦而已,可沒有別的意思,為了這點好奇心,萬一傷到小飛就不好了,這種敏感問題還是閉口為上,可是,又很在意,在這間大房子里連一張女人的照片都沒有。
第4章(2)
施余歡正想著,耳旁好像有人問了她一句︰「對那個女人很好奇嗎?」
「是有一點啦……」她隨口答道,下一刻就把嘴巴狠狠閉住,並伴隨一個夸張的扭頭,她感覺到自己胸腔那口氣一下子竄上來,堵在了喉嚨處。
她可沒產生什麼幻听,不過這會兒背後有人還不如空無一人來得可怕,誰教那人是比鬼還讓她頭疼的谷均逸呢?
這個家伙,不聲不響地站在他身後裝雕像,看那樣子不知道已經回來多久了。
施余歡迅速從地板上爬起來,拉遠與谷均逸的距離,而他沒把她的過度反應放在眼里,從小飛手里取來了那張畫,看畫一眼,又看她一眼,好像里面畫的是她一樣
「怎樣啦,小心眼也要有個限度好不好,只是張畫而言嘛。」她先聲奪人,他那麼陰險,肯定將他與小飛的話听進去了大半,包括她對他臉的評價,那又怎樣,她是畫得潦草了點、形容得過于恰當了些,也不想想他對她做了多少過份的事,犯得著為這點小事凶她嗎?
比均逸看了一會,將畫還給了小飛,說︰「很像。」
這是在夸她嗎?施余歡很迷惑,她以為他會把畫撕了,谷均逸接著說︰「原來你知道我長什麼樣。」
「喂,你這是在自嘲嗎?一點也不好笑喔……」她差點跌倒,這種冷幽默真的很不適合他耶,但一如往常,谷均逸從來不懂什麼叫幽默。
「我還以為,在你眼中的我應該是更凶神惡煞一點。」
施余歡愣了下,自己都不知怎麼回事,耳根竟然變得好熱,她一個大喘氣,「很抱歉喔,那是我表現能力有限,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出來的最丑的惡鬼了,」
真的是,原來他自己也很明白,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還以為他真的是外星人呢,那還不改改他那個死態度,他是享受被人討厭的快感嗎?
比均逸依然把她當瘋子,理都不理,好大的架子。
「我和小飛的媽媽是在夜店認識的。」他突然說。
「啊?那、那又怎樣。」誰要听他在夜店把妹的故事啊!
比均逸才不管她的內心情緒,他接著說︰「那時,我很想要個孩子,那個女人正好來找我,我答應給她一筆錢,而她則幫我生孩子,就是這麼回事。」
施余歡想過萬千種可能,唯獨金錢交易這回事,她從沒想過也可以用在這方面,是該夸他不愧是谷均逸嗎?竟然能把這件事稀松平常地講給外人听。
而且,小飛也在一邊听著。
「谷均逸!」他真是太過份,也太自私了,難道小孩是用錢可以買來的嗎?就因為他一時興起想要一個孩子?而有個女人在夜店主動送上門來,于是就順便做了單交易?
那小飛怎麼辦,他該怎麼理解自己被生下來的理由呢?難道他谷均逸連生小孩都當成是一件隨意的玩樂?所以才對小飛那樣冷漠,因為有了小孩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個女人生下小飛後就拿著錢出國了,應該也不會再回來。」
她疑惑了很久的事,谷均逸只用了兩句話就說明白,還以為真的有女人瞎了眼看上他,就說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有女人愛!
「谷均逸,你真是個大混蛋!」還以為自己對他的厭惡早已經到了極限,看來還差得遠。
「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是想知道?」谷均逸真覺得自己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了。
小飛媽媽的事,除了小飛本人外,知道的人並不多,他覺得這是自己的私事與工作無關,所以就算是宗欽那樣的人,也當小飛是他變戲法變出來的,要不是這個叫施余歡的女人,一提到小飛媽媽時,就是一副看不下去的若有所思,他又怎麼會再把那些陳年舊事挖出來,他將她留在身邊還有用,可不想除了她怒氣沖沖的樣子,還要面對她憂心忡忡的臉。
他滿足她的好奇心,她只要默默地听就可以了,怎麼反倒又發起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