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文也想知道原因。「國公爺有話不妨直說。」
「外頭傳聞爹和六皇子來往密切,究竟有沒有這回事?」冬昀也不再迂回,劈頭就問。
「絕無此事!」何藩台一听,馬上翻臉。「朝廷有令,藩王不得與封地上的官員交往,為父豈會明知故犯?」
冬昀見他不像在說謊,看向坐在身旁的丈夫。
「好,那我就直說了。」雷天羿厲色質問。「我懷疑岳父和六皇子連手,私下訓練軍隊、打造兵器,意圖造反!」
這話一出,何藩台當場氣得拍桌而起。
「胡說!我對皇上忠心不二,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寧可一死,也絕不會造反!」
就連何守文也臉色發白。「爹絕不可能會造反的!」
「爹,這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你真的確定沒有?」冬昀不得不再次確認。
何藩台一臉痛心。「連你也認為爹會造反?」
「我當然相信爹不會這麼做,可我親耳听到對方提到「藩台大人」,難道延平府還有其它藩台?」她把聲音放輕,好讓何藩台不再感覺到威脅,說不定就會說出真話。
何藩台先是驚愕,隨即憤怒不已。
「這是有人假冒我的名義!為父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會拿何府上下二十幾口人的性命開玩笑!包不可能背叛皇上,否則死無全尸!」
見岳父氣到臉紅脖子粗,還發下毒誓,雷天弈這才臉色稍霽。「此趟出京,雖說是攜著妻兒回娘家探親,實際上是皇上接到密報,說六皇子有造反之心,特命咱們夫妻前來尋找證據。」
何藩台父子听得都傻住了。
雷天羿旋即拿出在別山村取得的兩把私造兵器。「這就是證物。」
「六皇子打算造反?這……這是真的嗎?」何藩台簡直驚呆了。
何守文又問︰「妹妹方才說听到有人提到「藩台大人」,對方究竟是誰?」
于是冬昀便把到別山村的經過敘述一遍。
「……興王妃托我和相公親自走一趟別山村,顯然早就得知六皇子有意造反一事,若不加以阻止,等到起兵,就連她的娘家也會受到拖累。」她看著父兄。「而在別山村打造兵器的村民都相信是听從「藩台大人」之命……爹再仔細想一想,有誰會假冒藩台的名義?」
何藩台跌坐回椅子上,努力苦思。
「爹,這可是攸關全家人的性命,若皇上真以為咱們要造反,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何守文光是想到可能發生的後果就全身發冷。
何藩台瞪了長子一眼。「這件事的嚴重性,為父可比你還要清楚,不只滿門抄斬,更有可能株連九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岳父先冷靜下來,能夠這麼做的,必定是身邊最信任的人,才會至今都沒有察覺。」雷天羿點醒他。
這番話讓何藩台有如醍醐灌頂。
「身邊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左右參政,不過他們跟了我好幾年,向來辦事認真,應該不可能……」
雷天羿沉吟了下。「或許是六皇子給了他們不少好處,事成之後更有高官厚祿等著他們,很難有人會不心動。」
「簡直不可饒恕!」何藩台拍桌斥道。「明天定要好好責問他們!」
一想到有可能被親信謹陷、背叛,他巴不得馬上將兩人抓來問個清楚。
「萬萬不可!」雷天羿連忙出聲制止。「一旦驚動到六皇子反而不利,說不定會逼得他提早出兵。」
冬昀馬上點頭如搗蒜。「爹就跟往常一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做好該做的事,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你們說得對……」何藩台真的被怒氣沖昏頭了。「我從未想過可能會被身邊的人陷害,而且居然都沒有察覺……我真的太信任他們了,若不是你們告訴我,恐怕咱們全家將大禍臨頭。」
冬昀總算露出笑意。「知道爹是無辜的,真是太好了。」
何藩台悻悻然地哼道︰「為父一生清白,可不想晚節不保。」
「只要把話說開了就好。」何守文也捏了一把冷汗。
雷天羿又正色囑咐。「接下來岳父要做的就是暗中搜集證據,千萬別太過急躁,免得讓對方起疑。」
何藩台深吸了口氣,這才點頭。
「另外再找幾個真正信得過的人,混進隔壁村子里,好就近監視別山村的動靜……」雷天羿又道出心中擬好的計劃。
接下來眾人又討論了片刻,夫妻倆才回到客房,接著雷天羿馬上寫了一道密折,連同證物和地圖讓隨行的一名侍衛立即送回京城,交給皇上。
雷天羿和妻子討論後,決定再住蚌七、八日就啟程回京,至于後續的調查就交給岳父處理,等到時機成熟,皇上自會作出定奪。
誰知就在五天後,薊縣的知縣突然來到何府,說有要事想求見定國公夫人,讓冬昀一頭霧水。
丈夫這幾天都在承宣布政使司內走動,表面上看來是受何藩台之邀,和其它官員閑話家常,再喝個兩杯,畢竟這兒不是在京城,沒那麼多嚴格的規矩,實際上是想要多多了解左右參政,或許可以從他們口中打探出什麼。
這樣一來,她只好在兄長的陪同之下,接見對方。
「見過夫人!」丁知縣拱手見禮。
冬昀瞅著對方,見對方年紀將近五十,有著一雙泡泡眼,唇上和下巴都蓄著胡子,不只臉形,身材也屬于瘦長型,讓身上的官服顯得松垮垮的。
「大人不用多禮,請坐。」
入座後,丁知縣陪著笑臉。「打從知道國公爺和夫人來到薊縣,下官一直想要親自前來拜見,可惜公務繁忙,遲遲未能如願,直到今天才——」
「客套話就免了。」冬昀已經對此人的印象打了折扣。
他尷尬一笑。「是、是。」
「到底有什麼事?」冬昀不客氣地問。
丁知縣清了下嗓子。「下官听說夫人幫同華縣破了一樁連續搶劫殺人案的凶手,還成功讓凶手伏首認罪,不知可有此事?」
「原來已經認罪了……」這陣子真的太忙了,她根本忘了這件案子。面對丁知縣的問題,冬昀表情鎮定。「那不過是踫巧罷了。」
「真的是踫巧嗎?」他搓著雙手,討好地笑了笑。「下官听說夫人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一口咬定對方就是官府正在緝捕的強盜,這可要有幾分真本事,所以特來請教。」
又是听說?冬昀一臉狐疑。「你是听誰說的?」
「當、當然是听外頭那些百姓說的,不到幾天的光景,這件事就已經從同華縣傳到咱們薊縣來了,都說夫人彷佛親眼見到那名強盜殺人似的,指著對方的鼻子開罵,就連死者當中有小孩子的事也知道,甚至還親自教高知縣如何讓犯人伏首認罪,就像是得到菩薩指點……」
冬昀心想果然不行,隨意插手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我已經說了只是踫巧,至于小孩子的事,那是在路上听到百姓聊起這樁案子才知道,信不信由你。」
「傳聞不可盡信,舍妹不過一介女流之輩,是大人抬舉了。」何守文越听越離譜。
「夫人既然堅持說是踫巧,還說是從百姓那兒听到的,下官當然不敢不信。」
聞言,丁知縣陪著笑臉附和,但眼神可不是這麼說的。
「大人如果只是要說這些,那就請回吧。」這位知縣說話拐彎抹角的,讓她听得不是很順耳,還是早點打發為妥。
丁知縣為官多年,自然懂得看人臉色說話,見國公夫人臉上不快,馬上露出愁雲慘霧的表情。「下官今日之所以前來,當然是有要事求教,只因為這陣子縣內也發生一樁命案,至今尚未破案,才特地前來跟夫人請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