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曦瞪著她,「這是什麼道理?你去才是送死!」
兩個人在那里爭執不休的時候,歐陽琴師忽然敲了敲門,慢條斯理地說︰「兩個小情人就別吵架了,外面有人來找雲曦,我是讓他進來還是不進來呢?」
聶春巧驚詫地問︰「有人找?」他們昨日是臨時起意才到這兒來的,會有什麼人跑到這里來找他們?該不會是太子的人馬吧?!
「不行!絕對不行!」她跳起來急切地喊道。
唐雲曦卻拉住她的手,問道︰「請問對方可是姓厲?」
「自稱姓厲。」
他笑道︰「是天宏,請他進來吧。」
聶春巧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原來是厲天宏?他幾時和唐雲曦約好在這里見面的?
唐雲曦走到前堂,厲天宏正在那里焦慮地來回踱步,一眼看到他走出來,驚喜地沖過來將他一把抱住,雀躍地說︰「太好了!雲曦,終于找到你了!」
「左風、左劍不知道你來這里找我吧?」
「不知道,你不是讓我瞞著他們倆?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我也沒去錦繡居和他們會合呢。」
「左風、左劍應該是已經被太子的人盯上了。」唐雲曦說道,「那天我偶然看到他們正進入錦繡居,而他們身後有人盯梢。」
「啊?那怎麼辦?」厲天宏緊張起來,「這里也要不安全了吧?」
「暫時應該還好。」唐雲曦說出自己的打算,「但是我們也不能在這里待太久了,我想入宮一趟,看看能不能見到我的父母。」
「入宮?」厲天宏也嚇了一跳,「你瘋了?你現在是太子的眼中釘,是他急于捉拿的人,你還要自己送上門?」
「無論如何,總要見爹娘一面。」他堅定地說,「你要是不便去,可以在這里等我。」
厲天宏尷尬道「我有什麼不便去的?我來不就是為了保護你的?你想什麼時候去?總不好大︰白天就去吧?」
「今天晚上吧。」
唐雲曦正說著,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氣喘吁吁地喊著,「師父!出大事了!」
歐陽琴師喝道︰「慌什麼?學琴之人第一要做到的就是氣定神閑。」
那少年是歐陽琴師的徒弟,每日到這里來學琴,也沒想到屋里竟然有這麼多不認識的外客,又被師父吼了一句,嚇得站在那里,後面要說的話也卡在咽喉了。
唐雲曦對他溫雅笑道︰「小兄弟,別怕,出什麼事了?」
那少年看著他,喉嚨動了動,小聲說︰「那個……外面貼出了告示,說……攝政王叛國謀逆,要在三日後被問斬……」
此刻縱使唐雲曦向來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也不禁變了臉色。他足尖剛剛一動,聶春巧就從後面將他的手抓住,小聲提醒,「別忘了你是誰!」
厲天宏喃喃說道︰「怎麼會這麼快就問斬?像攝政王這樣的大人物,不經過三堂六審的,豈能定案?」
歐陽琴師卻淡淡開口,「若是尋常官員犯了錯,自然會三堂六審,查個一年半載,拖個三年五載,十年二十年沒有定案的也有得是。但正因為他是攝政王,這次的事情是太子與他撕破臉,太子要的不是知道他犯了什麼罪,而是讓他死啊——」
聶春巧只覺得唐雲曦的手心都在出汗,她在他身後說道︰「這……或許是太子的計策,為了引你現身罷了,你不能上當!」
他卻輕聲嘆息,「可我……卻偏偏要上這個當。」
唐雲曦看上去是個好脾氣的少爺,但是如果被他認定的事情,任誰去說,他都不改主意,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他堅持要夜探皇宮,厲天宏攔不住,聶春巧也攔不住。她只得說︰「那我必須要陪你一起去。
皇宮中的地形我最熟悉,起碼可以幫到你。否則你連天牢在哪里都不知道。」
唐雲曦也拗不過她,最終同意了。
他們的對話沒有讓厲天宏听到,而厲天宏對于聶春巧居然要與他們同行很是驚訝,「怎麼?要帶上這個丫頭?豈不是累贅?」
聶春巧對他做了個鬼臉,「論輕功,你還不見得比我強呢。」
厲天宏簡直不敢相信這丫頭居然會對自己口出狂言。先前她爬東方世家牆頭的時候,還是他一手把她拉下來的,這丫頭不是不會武功嗎?怎麼……
唐雲曦也不多做解釋,和聶春巧探討完路線之後便對厲天宏說道︰「天牢在北宮門那一側,遠離太子的寢宮,但一定有重兵把守。我們兩個人得分頭行事。」
他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去太子寢宮鬧事,讓人以為太子要遭到行刺,把重兵引開,然後你去天牢見王爺和王妃?」
「是的。」
厲天宏拍著胸口保證,「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唐雲曦的那把劍埋在了城外,歐陽琴師知道後主動表示會幫他去取。天快黑的時候,他果然帶著劍回來了。
事先他們想了一個主意,讓琴師帶著一張舊琴出門,把琴身下面的琴板打開,將劍放進去,然後再將琴板封好,帶回城。這一招果然奏效,看守城門的士兵因為白天見到他抱著琴出去,又抱著琴回來了,便不疑有他,很容易就放行了。
唐雲曦拿到自己的劍後,忽然對歐陽琴師跪倒叩首。他驚道︰「這是何意?雲曦,咱們不是早說過,我們名為師徒,情如兄弟,不許行這種大禮嗎?」
「唐家家門不幸,大難當頭,老師還願意仗義施援,必須受雲曦這一叩。」唐雲曦鄭重其事地說道,「請老師從今天起,盡快先搬離琴館,找一處不為人所知的地方躲藏起來。」
歐陽琴師一愣,心知唐雲曦是怕自己事敗,同伴中有人禁受不住拷問,供出他曾經幫助他們藏身的事情。
但他素來是清高自傲的人,此時便硬著脖子說道︰「為師為情為義,當年王爺對我禮遇有加,又得了你這麼一個鐘靈毓秀、聰明絕頂的徒兒,難道只是讓我日後夸耀,共享虛名嗎?不過……你要記得我和你說的那個傳聞……」
他曖昧的提示,唐雲曦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聶春巧在旁邊听到,不解地問︰「什麼傳聞?」
「只是一則流言蜚語,不值一提。」唐雲曦只雲淡風輕地擋了過去,她縱然心中諸多不解,也問不出個究竟來。
第8章(2)
將近子夜,三人玄衣攜劍,離開了常青樓,輕輕巧巧的來到了皇宮外。
面對高高的宮牆,唐雲曦回頭問聶春巧,「你跳得過去嗎?」
她仰起下巴,「十二歲的時候我就爬過這牆了。」
厲天宏不屑地說︰「爬牆和跳過去根本不一樣好不好?」現在上哪兒去給她找梯子?
唐雲曦卻伸出一手,平舉在空中,對聶春巧說了句,「要我幫你嗎?」
她看著他的掌心——白皙,卻不乏長時間握劍的細繭。平日里握住他的手時,也能感覺到他指月復上有一層因為彈琴而磨出的薄薄硬繭。
他本來是含著金湯匙出生,這一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卻總替自己選了一條又一條比普通人更難走的路,如今,還要以性命來賭……忽然心里一酸,她猛地提氣躍起,腳尖落在他的掌心上,他的手掌向上一送,她便落到牆檐的瓦片上,看了一下牆內的動靜,又縱身跳了下去。
這下子連厲天宏都被嚇住了。他第一次看聶春巧施展武功,這輕功還真的是超出他預料的精妙,他臉色一沉,「這丫頭來歷古怪,一直說瞎話騙人,雲曦,怎麼能相信她帶的路?」
唐雲曦一笑,「我只信她沒有害過我。」他拍著厲天宏的肩膀,「你去吧,我們分頭行事。只要你那邊先鬧起來了,我便想辦法潛入天牢。」然後,他抬頭看向牆檐兒,不必借力,便越過將近三人高的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