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復得的感動,讓他全身不住顫抖,眼眶都紅了。
眼見事跡敗露,龜縮著身子的胡鳴正想遁逃,卻覺得脖上一寒。
低頭,一把亮晃晃的金刀,正抵在自個兒脖間。
「想逃?」厲無垠聲音剛硬如鐵。
「狼——狼王——」胡鳴整個人都在發抖。他不知道,原來盛怒的狼王,竟是如此可怖!「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間鬼迷心竅……」
厲無垠將刀抵得更近,眸中滿是恨意。「你強擄走我的妻子,殺了七名無辜百姓,單憑一句‘鬼迷心竅’就想開月兌?」
「我我我——」胡鳴一雙眼驚慌游移,忽然間瞧見奔來的宛琉光,急忙大喊︰「都是她!都是這個女人煽動我,說什麼王後娘娘思念故鄉,想跟著我一道回蘭若,還幫我想了李代桃僵的主意!」
尾隨在後的宛莽不敢相信。「琉光?真的是你?」
「怎麼可能!」這會兒時機,宛琉光當然抵死不認。「阿爹,您最了解我的!女兒再怎麼樣也不敢冒犯王後娘娘——」說完,她又望著厲無垠。「王上,您不能听他胡說——」
「真的是胡說?」厲無垠回想她先前不讓自己靠近庵堂的事——說真話,要說這件事跟琉光毫無關系,他實在難以接受。
「當然——」宛琉光大眼楮盈滿了淚。
「你這撒謊不眨眼的女人!」胡鳴喊︰「狼王,您絕對不可以相信她。這件事全是她所想,包括樹林子那尸體,也是她親手布置!您要不信,大可查一查宛府婢女,是不是突然間少了一個人?」
宛琉光一張臉忽青忽白,好一個過河拆橋的胡鳴——
「你!」心痛至極的宛莽狠刮了女兒一個耳光。「阿爹不敢相信,你竟敢這麼做!」
「我沒有……」宛琉光真的哭了。「阿爹,請您相信我……」
「你還不承認?」宛莽矮壯的身子不住顫抖。「難道真要王徹查我們宛府,確定少了一個婢女,你才要俯首認罪?」
「噗咚」一聲,宛琉光跪跌在地。完了,全都完了,竟連最疼自己的阿爹,都不願意站在自己這邊了……
「王上,是老臣教女不力。」宛莽跟著跪下,老淚縱橫。「鬧出這麼大的事情,老臣難辭其咎,請王上治罪!」
一直被厲無垠護在身後的青兒,突然輕拉他衣袖。
「我也求你,網開一面。」她小聲說。
厲無垠緊閉一閉眼。不行,這件事牽扯太多人,七具尸體,身為王,他必須給個交代。
還有胡鳴——
他再度揪住胡鳴衣襟,用力扔進衛士們手中。
「把他還有宛家父女,全部押進大牢!」
尾聲
在回宮的轎子上,緊偎在厲無垠懷抱中的青兒,幽幽地吐露胡鳴的真實身份。
「他是太子?」厲無垠也相當驚訝。「那麼你父王跟母後——」
「父王跟王弟死了,至于母後……不清楚。」她掉下眼淚。雖說跟他們感情不深,可一想到他們已不在世,她心里依舊很難過。
而且,听胡鳴口氣,感覺他們,似乎都是死于非命。
「你還有我。」厲無垠緊摟她背脊。
她噙著淚眼點頭。「我覺得我父王這輩子做最對的事,就是把我送來狼都,嫁你為妻。」
他心疼地揩去她眼淚,他也這麼認為。「剛得知你失蹤,我幾乎快瘋了!尤其後來,有人在樹林里發現一具穿著你衣裳的尸體……」
他沉沉地吸著氣,那股痛,仍教他一想,就全身泛疼。
他多慶幸那具尸體不是她;若是,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得下去?
「我也好怕。」她再次把臉埋進他懷中,只有這兒,才是她心安之所。「一睜眼發現胡鳴坐在我面前,我都要吐了。」
「別再想了,忘了它。」他捧起她臉親著。「那家伙不值得你牢記。」
她望著他連連點頭。只要在他身邊,她會,她一定會很快把這樁事忘在腦後。
「你想怎麼處置胡鳴?」
「殺了他。」他毫不猶豫。
她急忙搖頭。「不行!這會讓蘭若跟狼族打起來的!」
「打就打。」他不認為自己會輸。
何況,還能幫她報殺父之仇。
可她搖頭。畢竟曾經當過老百姓十多年,她非常清楚老百姓多麼痛恨王族興兵起事。「因為我,已經死了七名無辜百姓,我不想再看見任何人因我而死了。」
他難以接受。「他差一點就侵犯你——」
「但我現在好好的,我沒事,不是嗎?」她緊握住他手。「我承認,我太過婦人之仁,而我現在的說法,說不定會讓人覺得我們狼族好欺負,可是,我不想你再離開我。若真的跟蘭若打起來,我又得捱受好長一段時間看不見你……」
苦惱啊。
他擱在腿上的拳頭幾度握緊又放松。狼族人脾性,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胡鳴侵犯的又是自己最摯愛的妻,這口氣,他實在吞忍不下。
可他也知道,青兒說的是對的。兩國交戰,勢必又得讓她獨守王宮,過著食不知味、提心吊膽的生活。
他舍不得。
在他還在考慮有無其他兩全其美——也就是可以報仇、又不會讓她難過的法子之時,她又說了。
「至于宛大人他們——」
他立刻接口︰「琉光一定得為她做的錯事,付出代價。」
這個決定,他不容她干預。在狼族,殺人就是得償命。
「宛小姐這回真的做了錯事,我只是想……可不可以,留個活口,不要判她死罪?」
他眯細了眼楮看她。
她輕嘆一聲。「我曾听宮女們提過,宛小姐對你情有獨鐘……」
「我一直當她是妹妹。」
「我沒有懷疑你們的意思,」她趕忙說︰「我只是在想,她所以痛下殺手,傷害了那麼多人,無非也是希望能待在你身邊,但是又得不到您回應,才會走上歪路去。」
嘗過了情愛滋味之後,青兒很清楚,那種朝思暮想卻觸踫不到的痛苦。
「您笑我傻吧,總而言之,我希望您看在宛大人分上,留她一命。」
「你啊。」厲無垠再一次攬她入懷。真是傻、傻透了!人家都侵門踏戶、冒犯到她頭上來了,她卻還顧忌東顧忌西。
可是,這就是一國之母該有的氣度。他俯下頭用力地吻著她唇瓣,知道自己已被說服,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坦然接受。
他抱起她嬌小的身子,在她脖子胸口上又吻又蹭。真搞不懂,這麼一個小小身體,怎麼有辦法包容接納這麼多的事?
「好癢……」她格格輕笑,但不怎麼認真推拒。
兩人笑著玩著,逐漸把胡鳴還有宛琉光的事丟在腦後。經此一事,兩人彼此都確認,誰也離不開誰。
直到轎子停下,他才挪開吻著她的唇瓣,抱著她走進鳳凰宮。
一進門,小梅迎了上來。
被青兒失蹤一事嚇得差點掉了魂的她,一雙眼也是又紅又腫的。
「奴婢已經備好熱水——」
「我來就好。」厲無垠揮手要小梅退下。「傳令下去,今晚沒我吩咐,誰都不許過來打擾。」
「是。」小梅膝一彎,擦著眼淚拜退。
時光荏苒,半年時間一忽兒溜去。沒想到蘭若國再起風波,胡不韋王位還沒坐熱,因為殘虐、動輒殺人,加上擅改賦稅,攪得民不聊生。忍無可忍的大臣們終于鼓起勇氣,興兵反抗。
而今被擁立的蘭若王,則是先王遠親,論輩分,青兒還得喚他一聲叔叔。
御書房中,厲無垠接見自蘭若來的新使節。
「所以說,胡不韋已死?」
「回陛下,是。」新的蘭若使節同樣姓蘭,是新蘭若王的胞弟。「胡不韋欺君犯上,不但擁兵自重,甚至設計毒殺先王、太子,罪無可恕。好在老天有眼,讓吾王得此機會一報血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