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畢竟是個深受皇上重用的武將,只要邊疆戰事一起,他就得站上前線,而她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如今盛世開啟,天下太平,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事,你別想太多。」他握住她冰涼的手心,穩定她的情緒。
「……也對,不會有戰爭,你會好好的。」她發白的臉色恢復幾許紅潤。
「傘買了。」他丟了塊碎銀給小販,牽著她的手走回古書攤。
「不是要我扛書?都挑好了?」
「挑好了。」話才說完,她驚訝地看著古書攤老板立即送上用麻繩捆綁妥當的一大疊書。
「動作這麼快?」
辛岩付了裉,提著書,握著她手慢慢走。
街道熱鬧,人聲吵雜,她忙著張望路旁各式小攤,好淡化憂慮他出征的假設。沒事的,一切都是她想太多,現在是太平盛世,不會有戰爭。
「咦?街尾那個大叔喳呼什麼?抽簽送鴛鴦玉?听起來挺好玩,快去看看。」她才走近小攤,小販就忙不迭地招呼。
「姑娘——不,夫人,你有眼光啊!我第一天到這里擺攤你就注意到了,快來瞧瞧。我這木箱里總共有五十支短簽,其中兩支是紅色的,只要抽到這兩支紅簽,這塊鴛鴦玉就送你啦!」小販一臉笑,拿起桌上碟子大小的擺飾獻寶。
「抽到兩支紅簽,玉就送給我嗎?」她顯得興致勃勃。
辛岩則一瞥那塊雕成交頸鴛鴦的灰白玉石。線條粗糖,色澤不溫潤且帶雜質,就他這種外行人都看得出來是塊劣質玉,但她喜歡就好。
「是啊,夫人。」小販捧著木箱搖了搖,箱里發出木簽踫撞的聲音。
「四十八支紫簽,兩支紅簽,五文錢可抽兩次,只要連兩次都抽到紅簽,玉就給你帶回去。」
「里面有放紅簽喔?沒騙我?」她偷瞄拳頭大的圓形箱口,想看看里頭是否真有紅簽。
「當然有!大叔做生意童叟無欺,你大可信我。」小販拍拍胸脯保證。
「那好,我來玩玩。」她話才說完,辛岩就付了五文錢給小販。
她手伸進箱口撈動,全神貫注想著紅簽紅簽紅簽……「哇!我抽到了!」她興奮的瞪著手上的紅色短簽。
「嘿……夫人運氣挺好。」小販的臉黑了一半,不過還好得再抽一次。「另一支簽給我家相公試試手氣。」她用手肘踫踫辛岩。
「好吧。」看她就算沒抽中,也要抽到中為止的樣子,他只好陪著玩了。他也把手伸進簽箱撈了撈,隨意抓了支簽。
「又是紅簽!大叔我們贏了,鴛鴦玉是我的了!」她伸出手。
大叔內心在哭泣,萬分不舍的送出鎮攤之寶。
「謝啦。」五文錢換一塊可愛的鴛鴦玉真劃算,瞧這兩只鴛鴦笑得多開心。「夫人運氣真好,恭喜你啦,下回見大叔我來擺攤,可要再捧捧場。」
「夫人運氣真好,恭喜你啦,下回見大叔我來擺攤,可要再捧捧場。」嗚……就不信下次又會被她給抽中!
「好啊。」她爽快答應。「可是大叔,這紅簽這麼好抽中,你一天要準備幾塊玉才夠啊?」大叔的心再次受創。
「那塊玉跟著我兩、三個月,今天才離開我!」
「那就是它現在才找到真正的主人,跟我有緣。」她笑眯眯。
「夫人慢走……」大叔邊說邊動手收攤。
「大叔你不做生意啦?」她拿出手絹仔細包妥玉離,揣在懷里。
「鎮攤之寶都被你贏走了,還做什麼生意?」那塊玉雖然不是上等貨,但也要花錢買的嘛。
換賀蓮依說不出話了,只準備一樣東西當獎賞,兩三個月才送出一次,大叔做的這是無本生意吧?
「還好不是每天都會遇到手氣這麼好的客人,不然豈不賠死?」大叔小聲咕噥著,把營生工具包起來扛在肩上,準備離開傷心地。
「大叔別難過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今天這鴛鴦玉找到主人,說不定你改天換了新花樣會客似雲來呢。」她很誠懇的安慰對方。
大叔抹抹額頭的汗,差點被她燦爛的笑容閃暈了。「但願真能承夫人吉言,生意越來越好。」
「那當然嘍。」她笑著揮揮手。「大叔慢走,要再來擺攤喔!」
「好好好。」大叔邊走邊回頭傻笑。羨慕那年輕丈夫好福氣,娶了這麼可愛的夫人。
「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家去。」她笑睨提著書,耐心陪伴她的丈夫,很想勾著他的手閑步回府,但她一手持傘,一手拿著玉,路上又有那麼多路人,怎麼牽他手啊?
「好,回家了。」辛岩望著地的眼神盛滿柔情,喜歡她說「我們回家去」的親昵感。
「走這邊。」她率先走向上回他們躲雨的小巷。「從這邊也能走回家對不對?」他大步跟上。「要繞遠點就是了。」
「繞點路有什麼關系?」她把傘遞給他。「我手酸。」他笑著接手,和她並行。
小巷里人跡少,她竊笑著貼近他,縴細手臂溜進他臂彎中勾著。
天氣轉熱,陽光炙熱,她舍不得他曬太陽,但她不夠高,不能讓他也躲在傘下,索性換他持傘,不但兩人都能享受陰涼,她還能騰出手挽著他。嘻嘻,一舉兩得。
「今天真開心,你呢。」挨著他拐了幾條巷弄,她抬頭問。
「跟你一祥。」如果一輩子都能沉浸在這種平淡寧靜的幸福里,他此生無憾。
「下次我們再溜出來逛大街?」
「好啊。」他的笑容帶著寵溺,大方承諾。
獲得期待的回答,她揚起歡喜的微笑,臉頰貼上他的臂膀,心情好得不能再好。
她好開心好快樂,好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喜歡被他寵著疼愛著,就算只是挽住他的手並肩走在一塊,也感到無比欣喜。
「今天出來玩是我們共有的秘密,回去你可別告訴別人。」她對他眨了下右眼,模樣淘氣俏皮。
「好。」他任她勾著手,笑開來。
辛岩陪妻子回將軍府,接著和幾位部下在花廳商討公事,談完已近傍晚,部下各自回去後他才到書房看書。
一走近書案,就看見壓在藍皮書下的半張紙。
他伸手拿起那張被火燒得只剩一半的紙片,迅速瀏覽上頭文字。
蓮依近來可好?
這次送去的布料你喜歡嗎?
我想你穿慣素雅絲料,幫你選的都是合你喜好的,若覺沒變化,我下回挑些鮮數點的,反正我做的是布料買賣,別的沒有,布最多。
好了,不開玩笑了,講點正經事,家父預計過年前到府上提親,你可千萬別拒絕,不然我會這頭我盼了那麼多年,終于等到將與你締結姻緣的這一天,你是否也和我有相同盼望?後面的內容被火燒掉了,留下漆黑的焦痕,他尋思片刻,把紙片湊近桌上燭火,引火燒化。
前幾天蓮依在柴房後鬼鬼祟祟的舉動他有瞧見,只是他不想事事追究,沒多在意,想必她當時燒的就是這個人過去寫給她的信吧?怕是信燒到一半被涼雨打斷,沒發現遺落了沒燒完全的紙片,恰巧被有心人撿走,轉而放到他桌上來。
偷偷把這半張信放在書房的人,是希望他因此發怒,讓他們夫妻產生嫌隙嗎?若那人真如此冀望,就大錯特錯了。
她既決心揮別從前,朝他靠近,他高興都來不及,又怎會懷疑她,甚至心生芥蒂?
況且午後逛市集時,她因擔憂他上戰場而怔忡不安的模樣假不了,他好不容易在她心里佔有一席之地,豈會因一張過去的信箋胡亂毀去這一切?
倒是送紙片來的人其心可議,那人想藉此獲取什麼好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