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這只熊是被惡意放到這邊來的?」凱臉色蒼白的壓著心口問。
「我認為,這只熊被關了一陣子,他們大費周章的帶這只熊橫越森林襲擊村莊,是要測試我們的武力。」
「該死!」穆勒再次咒罵出聲︰「是卡爾兄弟?還是費雪?」
「不管是誰,都不安好心。」波恩沉聲道︰「穆勒,去把所有的男人集合起來。」
「是。」穆勒聞言,馬上去集合男人。
「凱,我需要你把所有能找到的床單和大面積的布料都拿來,然後帶著婦女,在天黑前,到每一間屋子里的火塘去生火、點上蠟燭,每一間房子都要燈火通明。」
她知道,他要她去生火,是為了讓村里看起來人比較多。
「你擔心有人會來攻擊?」凱憂心的問︰「可現在這里根本還沒開始收成啊,他們來搶,也搶不到什麼,不是嗎?這熊襲擊這里,到今天已經十天了,他們如果想搶劫,為何還沒發動攻擊,他們在等什麼?」
看著遠方那被雲遮掩的山脈,他擰著眉頭、抿著唇,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想賭運氣。」
他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拳,他將視線拉回她身上,下顎緊繃的道。
「我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七天前——
「史瓦茲?你確定?」
斑林堡的騎士大廳里,身穿墨綠色織錦長袍,腰系金子與瓖著紅寶石皮帶,有著一張嚴酷長臉的男人,停下書寫信件的動作,抬起灰藍色的眼來。男人一頭黑發已有銀絲摻雜其中。
「確定,大人。」男子恭敬的低著頭,匆匆道︰「他對付那只熊時,我听到其他人喊他大人。」
「你說他殺掉了那頭熊?」
「是。」男子繼續道︰「他被熊打飛出去,我們本來以為他不會蠢到再爬起來,沒想到他非但爬了起來,還拿斧頭殺掉了那頭熊。」
「所以他還活著?」坐在雕花大桌後的男人問。
「受了重傷,但還活著。」男子說。
有著一雙灰藍瞳眸的男人擰著濃眉,沉吟不語的看著窗外那灰蒙蒙的天。
斑窗外,風聲呼嘯著,因為身處山林高地,這兒比平原更冷,窗外的林葉早已開始變紅。
「你確定看到的是麥田?」他忍不住,再問。
「是麥田。」灰衣男子正色道︰「那村子的田里,種的是麥子沒錯。葛林說,這還是比較晚才開始種的,其他地方還有更多,已經開始結穗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收成了。」
冬天快來了,他幾個月前就听說史瓦茲那兒有了轉機。
一開始他還不是很相信,沒想到是真的。
他也有耕地,但那些耕地不大,散落在一些河谷里,而他的人都是善獵的獵人,平常還過得去,可這該死的饑荒和瘟疫,真的快把人搞死了。
「大人,你要我們去把他抓來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擰眉沉吟著,半晌,才道。
「不,我們再等一等。」
「等?」
他用那雙冰冷的灰藍瞳眸看著眼前的手下,面無表情的說︰「你讓人把這消息放出去。」
男子一怔,但沒有多說,只垂首應答,轉身領命而去。
男人抿緊薄透的唇,如刀鑿刻的臉,看來宛若岩石。
就讓大小卡爾那兩瘋子先和那家伙玩一陣子,這段時間剛好夠他整備武裝、集結人馬,他只希望史瓦茲那小子不要太沒用,多年前他見過那小子,看起來白白淨淨的十分軟弱,沒想到那家伙竟能殺掉了那頭熊。
即便是一頭被餓了許久的熊,還是很令人刮目相看。
他讓人帶那頭熊過去,原是為了試探,看看史瓦茲的人會有什麼反應,能不能應付,只是沒想到能把史瓦茲釣出來。
顯然那小子不是沒有頭腦,幾年前,他曾想把女兒嫁給史瓦茲這新上任的男爵,幾經思量,還是把女兒送去參加美茵茲的宮廷大會,讓她嫁給了另一位領地有大河經過,更加富有的伯爵。
豈料,他那伯爵女婿小氣得要命。
他眼角微抽,握緊了筆,不過他相信,若是有利可圖的事,那家伙也不會眼睜睜的讓機會溜走。
他只希望接下來,史瓦茲的人能應付卡爾兄弟一陣子,直到那些麥田成熟到足以收割。
只要時間夠,不管最後誰贏了都沒有關系,他只需要等著他們打完之後,接收一切就行了。
刺骨的寒風,在窗外呼嘯著。
他低頭繼續寫信。
三天前——
山脈另一頭的狼堡。
吟游詩人彈著琴,小丑拋接著彩色的球,美麗的女傳唱著歌,燈火通明的主城樓里,喧嘩笑鬧聲不時響起,充塞在空氣中。
不像其他地方在鬧饑荒,人人都瘦到皮包骨,這兒的大廳長桌上,面包、酒與肉到處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們喝著搶來的麥酒,吃著搶來的食物,玩著搶來的女人,到處一片杯盤狼籍。
坐在最前方的兩個男人一高一矮,卻都十分精壯結實,各自身上還披著一頭咧著牙嘴的灰狼,讓人望而生畏,再一看,才發現那只是個保留了狼頭的狼皮標本。
在他們的身後,有一整片巨大的玻璃彩繪成的落地高窗,那彩繪玻璃繪著一張艷紅的旗幟,紅色旗幟幾乎滿布整扇窗,旗幟的正中央,有一只側身舉著長劍,張牙嘶吼的黑狼。
右邊那個矮壯的男人,略顯蒼白,十分英俊,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卻充滿著瘋狂的戾氣,他拿著火鉗,狠狠叉在桌上那半生不熟的烤肉上頭,將整塊肉都叉了起來,拿到嘴邊撕咬,因為肉沒全熟,他吃得滿嘴都是血。
左邊那個高大的男人,有著大鼻方臉,和一嘴胡子,他沒在吃肉,卻正把一個半果的金發女人壓在桌上,從後面上她;女人一臉蒼白,即便被當眾扯去衣物玩弄、受盡屈辱,卻不敢反抗,只能在男人們婬穢的眼神和叫囂下,披頭散發的忍耐著。
就在這時,有個人來了,說了些什麼,她沒有注意,但那被人稱為大卡爾的男人把她像垃圾一樣的丟在一旁。
她摔跌在地,卻吭也不敢吭一聲,只是趕緊拉起衣物遮掩自己,從滿地臭掉的骨頭和食物殘渣中爬開,縮到角落里,就怕有人再注意到她。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大卡爾瞪著來人喝問。
這一聲喝問,讓大廳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唱歌的女伶嚇得閉上了嘴,吟游詩人壓住了琴弦,小丑的球更是因此掉得到處都是,三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只有恐懼滿布雙眼。
「史瓦茲被熊攻擊——」
來人話還沒說完,就再次被那一臉凶惡的大卡爾急匆匆的一把揪抓住衣襟,拉到了身前。
「他死了嗎?」大卡爾咆哮著問。
「沒有,還沒,他受了重傷,現在還待在村子里。」來報告消息的士兵,被大卡爾噴了一臉口水,他不敢伸手抹臉,只能急忙說︰「高林堡的邊境守衛喝醉之後,還不斷在那邊抱怨沒食物多養一張嘴,因為他親戚覺得雖然領主沒死,可繼續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所以才棄田跑來投靠他。」
「哈哈哈哈——我就說,搞什麼農奴自由,根本就放屁!」大卡爾開懷大笑,松開了手下的衣襟。
嘴邊有血的小卡爾揮舞著插著肉的火鉗,陰狠的道︰「奴隸就該是奴隸!他們沒有腦袋,所以才需要我們管理他們,告訴他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大卡爾轉過身來,面對大廳眾人,抓起桌上大刀高舉,開懷的大聲吆喝道︰「兄弟們!吧掉你們的酒,吃掉盤里的肉,抄起家伙,有誰要跟我去解決史瓦茲那傻蛋,送他上路,順便教教那些白痴什麼叫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