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的看著那個擰著濃眉的男人,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道︰「我不懂什麼巫術,也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如果你允許,我希望能回到自己的屋里。當然,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不需要勞煩你——」
他在這時抬起手,阻止了她的發言,冷聲說。
「去年秋天,有個男孩在森林里走失了。」
她聞言,心頭一跳,謹慎的看著他說︰「大人,那孩子迷路了,那時已經開始下雪,我只好收留了他,我並沒有誘拐或綁架他,冬天一過,他就離開我那兒回家了,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還活蹦亂跳的。」
他雙手叉在腰上,一臉冷然的俯視著她。
「你收留了那男孩。」
她在心里嘀咕,但仍點頭回答。
「是的。」
「那孩子之前得了瘟疫。」他冷聲指出。
她神色一凜,垂眼低頭,更加謙恭小心的道︰「他在發燒,我沒什麼理會他,只給了他一些熱湯喝,我本來以為他會死掉,但他後來自己好了—」她話聲方落,那男人突然就出手鉗抓住她的脖頸,強迫她抬頭,下顎緊繃,瞪著她冷聲道︰「你覺得我是白痴嗎?」
她嚇得臉色發白,看著那男人丑惡的臉逼到了眼前來。
「當然……當然不是,大人。」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仍極力鎮定的再補了一句︰「但有時,有些人就算得了瘟疫,也能存活下來。」
「他自己好的?」他眼角微抽。
「他自己好的。」她鎮定重復。
「你什麼也沒做?」他怒聲再問。
「我什麼也沒做。」她眼也不眨的說。
他怒視著她,那凶惡的表情和那雙冷酷的黑眼,讓她很想往後退,但他依然死死鉗抓著她的脖頸和下巴,拇指和食指陷入她的肌膚里,教她疼得眼泛淚光。
「告訴我,你懂得治療瘟疫嗎?」
男人粗重的鼻息一次次噴在她臉上,疼痛和恐懼,讓她無法控制的顫栗著,可她仍堅持的回答。
「我不懂……」
「你屋子里那些書,沒記載該如何處理?」
「沒有……」她抖顫的開口。
男人再次將唇緊抿成一直線,眼角微抽的深吸口氣,再問︰「所以如果我去把那男孩找來和你對質,他也會和你說同樣的話?」
「當然。」她硬著頭皮說。
「我不相信你。」他收緊了大手,更加用力的鉗抓著她說︰「你治好了那個男孩。」
「我沒有……」她緊張的啞聲堅持道︰「他是自己好的,大人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有時有些人就是能夠撐過瘟疫,存活下來,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憤怒竄過他漆黑的眼底。
這一剎,無數恐怖的念頭閃過腦海。
她知道只要他想,他輕而易舉就能捏斷她的脖子,就像捏斷一根麥稈一樣。
就在她以為自己難逃一死的時候,他突然咒罵一聲,松開了手,她喘著氣,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敢退得太遠,怕又惹惱了他。
那穿著鎖子甲的男人,下顎緊繃著,抬手耙過了黑發。
男人疲倦的臉色讓她愣了一愣,他再次抿緊了唇,黑眸瞳孔收縮。
她很想轉身再次逃跑,可她清楚若沒有他的同意,她是不可能跑得出這座城堡的,所以她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看著他,等候發落。
然後,那男人低低咒罵一聲,火大的朝她擺了擺手。
「算了,你走吧。」
她愣住,有那麼一瞬,懷疑起自己的好運。
她沒有動,讓他不爽的再次對她低啦︰「別讓我說第二次,趁外面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聞言,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保住了腦袋,她揪抓著裙子,匆匆轉身離開。
第2章(1)
她沖出那陰暗的大廳,飛奔下樓。
狹窄的樓梯外頭,是方才那個小便場,小便場旁有幾間屋子,每間屋子的門窗都緊閉著。
知道自己倉皇奔逃無助于事,她強迫自己停下奔跑的腳步,挺直了胸膛,鎮定的走過廣場,才看到那座城門,早被人關上。
可惡。
這城堡有著厚實的城牆,城門是一座巨大的開合式吊橋,雖然它還是放下的,但城門內外尚有兩座巨大的吊閘鐵門,外頭的那吊閘是開著的,但里面這個已經關上。
黑鐵閘門上安裝了鐵鏈,那鐵制的絞鏈穿過大門上方石牆里的鐵眼圈,再連接到地上一座絞盤輪軸上,若要開門,需要旋轉那絞盤,將鐵鏈收卷,來升降開門。
只看一眼,她就知道那不可能靠她自己打開,但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去試。
她握住了那絞盤,但那絞盤太重,她用盡了吃女乃的力氣,也無法移動它分毫,她能感覺到有無數雙眼楮在她身後那些門窗里偷看著她,教她冷汗直冒,頸後寒毛根根聳立。
這太蠢了,她打不開這扇門,而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她是個沒用的家伙,然後他們就會沖出來,獵殺她這位半點巫術也不會的女巫。
她急得滿頭大汗,不敢回頭,生怕會看見有人已經推開了門。
就在這時,一只大手從旁冒了出來,替她轉動了絞盤。
她嚇得往旁跳開,回頭才看見是那個洗劫她的綁匪領主,她驚訝萬分的看著他輕松的扳著那沉重的絞盤,喀啦喀啦的替她開了門,然後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轉身走開。
雖然仍搞不清楚他為何會突然放她一馬,但這種狗屎運可不是天天都有。
不再多想,她緊抓著裙擺,匆匆走進那厚實又陰暗的城門通道,幾乎是有些小跑步的來到城堡外面,然後發現自己是在一座小山谷里。
這座城堡蓋在山谷里的山岩上,周圍有著溪水環繞,形成天然的護城河,要出去還得越過一座石橋,靠近城堡這兒的開合式吊橋,在放下時,剛好餃接了外面的石橋,若有敵人來襲,城里的人只要把吊橋拉起,就是第三重城門。
她喘著氣,跑過那座開合式吊橋後,才終于慢下了腳步,舉步想再走,卻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男人站在那內庭廣場里,背對著她,仰頭看著他自己的城堡,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粗布灰衣的小女孩從屋子里走了出來,靠近他,拉了拉他的褲腳。
他低頭看去,對著那小女孩擰眉豎目。
但那小女孩一點也不怕他,只是朝他伸出了雙手。
他瞪著那孩子,半晌。
然後讓她萬分驚訝的,他彎腰將那矮小骯髒的孩子抱起,動作一點也不粗魯。
可惡,她不應該回頭的。
這男人洗劫了她,還不由分說的將她綁架回來,這些人的死活真的不關她的事——
但他放她走了。
而且,該死的,她想她知道這男人為什麼會綁架她。
這地方在鬧瘟疫,所以他才問她懂不懂如何治療那該死的疾病。
這不關她的事。
她強迫自己轉頭,有些生氣的踏上石橋。
這些人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幫助他們對她沒有任何好處,瞧瞧去年她一時心軟的後果!
一個迷路的小男孩,她好心收留他,照顧他,結果他好了之後跑回家,卻告訴別人她做了什麼,她明明一再嚇唬過他了,但那孩子就是關不住他的大嘴巴,害得她現在都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繼續在那小屋里安居。
可惡!
天知道那家伙是如何穿越迷霧的,但他顯然找到了方法,而她再也不可能在那屋子里還感覺安全。
那孩子是個麻煩,就像這個男人是個麻煩,她不可能幫他解決瘟疫的問題,如果她真的幫了,那些人只會更加覺得她是個女巫。
她不是!
她不是什麼冷血無情的女巫,她也確實知道森林外面大概發生了什麼事,去年那孩子多少和她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