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一臉為難,「季姑娘,你……你爺爺已經斷氣了。」
季如歌情緒崩潰,「不、不—爺爺!不要死!不要離開如歌!」她抱緊爺爺的身軀,放聲大哭。
錢蠻蠻過去安慰道︰「季姑娘,老人家的後事,玉堂春會全權負責……」
「爺爺,我……我只省爺了……」季如歌哭得柔腸寸斷,聞者無不心生憐惜。
趙破軍走上前,保證道︰「縱使是意外,也是一條人命,姑娘請放心,趙某定會為姑娘討回公道。」
季如歌抬起淚眼瞅著他,眼底滿是崇敬及感激,「謝謝英雄相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看著正義凜然、不畏權貴的趙破軍,錢蠻蠻的胸口不知有什麼鼓噪著,她的臉發燙,心跳變快,手腳竟莫名的陣陣發麻。
之前她以為趙破軍不過是因著父親的功勛,才得以混個兵部侍郎的官職,可現在,她深深相信皇上必定是看中了他某方面的長才以及他剛正不阿的性子,才如此提拔他。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的伸手撫上方才被他觸踫過的肩頭,身子沒來由的輕顫,隨即她困惑的想著,她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第3章(1)
魏出鋒在玉堂春茶樓弄出人命一事,當天便在京里傳開。
魏出鋒是長明侯魏奇的孫子,玉堂春的店東是戶部尚書的女兒錢蠻蠻,替歌女討公道的是衛武將軍之子、兵部侍郎趙破軍,這三人都非等閑尋常人,自然引起軒然大波。
人命不是玩笑,亦非兒戲,魏奇明白事態嚴重,決定先發制人,翌日,他立刻帶著孫子進宮面聖,不料一進顯仁宮,見趙破軍早已在內,心下一凜,但仍力持鎮定。
「老臣參見皇上。」魏奇領著孫子跪下。
「侯爺起來說話吧。」皇上知道他進宮所為何事,因為趙破軍已經告訴他了,而他,自有打算。
「老臣教孫無方,罪該萬死。」魏奇一臉慚愧,「這孩子天生蠻力,性情沖動,一時犯蠢出了人命,老臣……」
「侯爺,」趙破軍不以為然的打斷他,「魏出鋒並不是犯蠢,當時他想強拉民女季如歌,對方不從,他便將那位老人家自樓上推下來,這是謀殺。」
魏出鋒一听,立刻激動的為自己辯駁,「不是那樣的!我沒想到他這麼容易就死了,他……」
「住口!」魏奇兩眼一瞪,喝斥道︰「你這該死的混蛋!」
魏出鋒神情不馴,還想回話,「祖父,我……」
「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嗎!」魏奇語氣嚴厲。
魏出鋒皺起眉頭,一臉不甘心,但還是乖乖的閉上嘴巴。
「皇上,」魏奇低聲下氣,「這件事純屬意外,這孩子雖不懂事,但不至于敢取人命。」
「侯爺,」皇上微微蹙眉,「魏出鋒在茶樓鬧事,很多人都看見了,你要朕如何寬赦?」
「皇上,」魏奇續道︰「老臣得知那位季姑娘無依無靠,已是孤女,雖說鋒兒不小心奪了她爺爺的性命,但也未嘗不是一個緣分……」
听他這麼說,趙破軍已約略猜到他想說什麼,「皇上……」然而他才剛啟口,就被皇上用眼神制止了。
「侯爺,」皇上問向魏奇,「你的意思是……」
「老臣的意思是……」魏奇看了孫子一眼,「鋒兒雖未娶妻,但可以先納妾,不如讓那位季姑娘嫁進魏家,魏家一定會讓她享福的。」
皇上沉吟須臾,「這確實是個好提議,不過……恐怕那位姑娘不會答應的,侯爺可還有別的想法?」
魏奇本以為皇上會贊同他的提議,卻沒料到被打了回票,他楞了一下,面露難色。「老臣愚昧,不知皇上可有定奪?」
皇上唇角一勾,「這樣吧,魏家就賠償民女季如歌五百兩黃金以做日後安頓之用。」
一听五百兩黃金,魏奇祖孫倆都楞住了,魏出鋒更是沖口道︰「那老家伙的命才不值五百兩黃金!」
皇上面無表情,也沒有對這話有任何反應。
魏奇這下可急了,連忙喝斥孫子,「閉嘴!你好大膽子,皇上說五百兩黃金,便是五百兩黃金!」
皇上淡淡一笑,「侯爺,五百兩黃金買的不是那老人家的命,是你的。」
聞言,魏出鋒陡地一驚。
「謝皇上開恩。」魏奇急忙深深一揖,「老臣回去後,立刻命人將五百兩黃金送給季姑娘。」
「嗯。」皇上點點頭,「沒事的話就退下吧。」
「老臣遵命,老臣告退。」魏奇謝主隆恩後,便帶著孫子離開顯仁宮。
他們祖孫倆一離開,趙破軍便一臉不悅的道︰「皇上怎可縱放魏出鋒?」
「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呀。」皇上一嘆,「當年先帝推翻舊朝,魏奇這老狐狸也打功勞,我自然得賣他一個人情。」
「理在前,情在後,魏出鋒害死一條人命,這樣未免便宜了他。」趙破軍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他就事論事,從不講人情那一套。
「也不便宜。」皇上微笑,「五百兩黃金夠他心疼的了。」
趙破軍微頓,想了想這倒也是。
「再說,那位姑娘不是無依無靠嗎?給她一筆錢讓她安身立命,難道你不認為更加實際?朕已經答應了,你就別再為難朕了。」
趙破軍眉心一蹙,「臣豈敢。」
皇上哈哈大笑,「剛才你對朕甚是不諒解呢!」
趙破軍尷尬地道︰「臣向來直來直往,恐有冒犯,請皇上恕罪。」
「朕就是欣賞你的率真正直,只不過為官之道,你還得跟錢卿學學。」皇上說道。
趙破軍無奈的笑嘆道︰「臣恐怕一輩子都學不會。」
「那可不一定,你可知道潛移默化?」皇上意有所指,深深一笑,「朕看那錢姑娘必是個圓融通透的人,你跟她攪和久了,遲早能把你那稜稜角角都去除。」
想起錢蠻蠻,趙破軍的胸口不知怎地一陣熱。
魏出鋒雖未被繩之以法,但魏家確實將五百兩黃金如數交到季如歌手上。
雖未能替爺爺討回公道,但能得到一筆龐大的賠償金,季如歌心里對趙破軍自是十分感激。
人是在玉堂春走的,季家爺孫倆又是在玉堂春賣藝,錢家雖沒有義務,卻還是負起道義責任,協助季如歌安葬了她爺爺。
這日下葬,錢蠻蠻、錢致遠跟趙破軍都到場。
季如歌悲傷不已,眼淚從未停過。
錢蠻蠻安慰她,並答應她繼續在玉堂春唱曲,若不,也可協助她「創業」。
「季姑娘,不知除了唱曲,你還會什麼?」
季如歌想了一下,一臉慚愧,「除了唱曲,如歌真是什麼都不會。」
「不如做點小生意,賣點姑娘家會用的東西,例如胭脂水粉或是首飾什麼的……」錢蠻蠻替她出主意,「你長得漂亮,賣這些東西很有說服力,如今你身邊有足夠的資金可以運用,我可以幫你找家小鋪子。」
「這……」季如歌面有難色,「我怕不行。」
「怎麼不行?什麼事都要試了才知道。」錢蠻蠻鼓勵道。
季如歌愁眉一斂,「如歌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是嗎?」人家既然沒有這等雄心壯志,錢蠻蠻自覺多說無益,「那我看,你就只能找個好人家嫁了。」
此話一落,季如歌的臉倏地紅了。
錢蠻蠻瞄向一旁的兄長,正用傾心戀慕的眼神,羞怯的偷看季如歌,她再次肯定兄長對季如歌動了心,她正想趁機促成一件美事之時,她又發現另一件事,就是季如歌正以崇拜的眼神看著木頭似的趙破軍。
那日趙破軍在茶樓教訓了魏出鋒,恐怕那英雄形象已深植季如歌的心中。也是,佳人哪有不戀英雄的,這一點都不意外,可是為什麼她的心竟會揪得這麼緊、這麼慌,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