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卑職來辭職的。」她說,語氣有點艱澀。
「我曉得……你要進攝政王府了。」他的聲音似乎比她更為沙啞。
「是啊,大人肯給卑職工作機會,卑職卻做不了幾日就離職,總覺得對不住您。」她語帶歉意的說。
「沒關系,我本來就知道你做不久。」
「大人本來就知道?」這是她在古代唯一可以勝任又能賺錢的工作,她一直很認真把握,怎麼她看起來是個會半途落跑的人嗎?有這麼靠不住?
「你是個特別的人,大理寺仵作的工作又怎麼能困得了你太久……」瞧她表情有異,他再解釋道。
「大人也太看得起卑職了。」她干笑,不知怎地,覺得今日的他好像神情特別苦澀,看自己的眼神與平常十分不同,讓她跟著不自在起來。
其實他救過她的命,又慷慨解囊助她解決燃眉之急,他們之間的交情早不是一般上級下屬的關系,他對她還有份恩情的。
「不……你真的很不一樣,只可惜……我比不上攝政王,不能救令弟一條命,若是我有能力,或許……唉,或許只是或許吧。」他突然極為感慨。
她微楞,他是想表達什麼嗎?
「男人的權勢越大,越難只讓一個女人掌握,你以後要辛苦了。」他嘆聲再道。
「大人為何對卑職說這些話?」她受不了的問。
他苦笑。「原來你真瞧不出來,難怪……」
「難怪什麼?」
「難怪你說走就走,對我沒一絲留戀。」
「留、留戀?」她眼珠子一轉,任腦袋再遲鈍,這時也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侯冠景喜歡她呀?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努力想破頭,不會是在他為救她讓鄭武所傷,自己照顧他那時種下的情根吧?想想那期間他對她總是笑,即便傷口換藥極疼,他也未在她面前抱怨過,更在醒過來後馬上讓僕人給她送錢去,令開平能順利繳學費入學,她只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好人,哪里想到他對自己是特別的。
得知他的心意,她心有點慌,莫說對他從沒特殊想法,就是有,她也即將嫁人了,與他可不能有半點糾葛,尤其那姓驀的可是比自己還要小肚雞腸,之前對她在街上抱侯冠景的事就吃過醋了,若知曉他對她有意思還得了?那男人到底會殺了她這禍水,還是侯冠景這奸夫?
她打了個激靈。「這個……其實我今日來不只送辭職書,還順道要還錢的。」她忙轉了話題,故意忽略他方才的話,假裝沒听懂,趕緊由荷包里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栗。「謝謝大人救急,錢可以還給您了。」她將銀票遞給他。
大姊休夫,那驀允果然比她還狠,讓徐家倒台前先拿一筆錢給大姊當離婚贍養費,這數目在驀允盯著之下,徐家哪敢少給,給少了,之後想必會被驀允清算得更厲害,本來有命也變無命了,因此幾乎將家產都給了大姊,大姊成了富婆,自是有錢教養開平,自己後半生也無憂了,後來曉得她當初向侯冠景借了錢,大姊今早特意拿了錢讓她來還。
侯冠景卻沒接銀票。「你不必還,有人替你還了。」
「有人替卑職還?誰呢?」她訝異。
「是……殿下……」他苦澀的說,回想起他傷愈回大理寺上工的第一天,蘇槽便來找他——「春芸姝欠的錢為什麼要殿下來還?」他問。
「殿下的女人借的錢,自然由殿下來還。」蘇槽說。
「殿下與春芸姝……」他吃驚。
「是的,殿下讓我帶話,春芸姝只是暫時寄放在大理寺,你可以關照,但不要關愛,她不是任何人可以高攀的……」
「驀允替卑職還錢?怎麼可能,當初他明明不肯借錢救急,又怎麼會幫忙還錢給你?」她大為驚訝。
「殿下確實把錢給我了,你把銀票收回去吧。」他轉過身去,神情黯淡至極。
她看著他灰暗的背影,本張口想說什麼卻又默默閉上嘴了,將銀票收回懷里,此時最好什麼都別多說,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畢竟自己對他無心。
不過,那姓驀的也真是的,錢都替她還了也不說……她眼眸輕垂,忽然就明白了,她問侯冠景借錢,這不踩了他的臉面嗎?難怪他會不吭一聲的把錢給了侯冠景。
嘖,這男人真小心眼!還有,為何老在她面前擺酷,明明不是貪贓枉法之人卻偏偏讓她誤會,讓她以為他是壞蛋,這個嘴硬的男人,果然是老派的古人!
雖心里這樣想著,可她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微翹,但當視線又投向侯冠景那落寞的背影時,嘴上的弧度慢慢沉重的收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