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不利嗎?沒關系,第二次出擊雖然談不上成果,但起碼比他們第一次踫面時她把他當臭蟲的態度好太多了。
他有的是耐心,不怕。
炳昀心的生活看起來單調到近乎乏味的地步,不僅薛曼妮會叨念她,就連因為玩股票賠錢,不得不北上來伸手跟她要錢的弟弟看了也不以為然。
「老姊,你可是住在要什麼有什麼的大台北都會區,卻這麼不會過日子,真是浪費人生啊。」
「要夜夜笙歌、日夜顛倒、風花雪月,把自己當一顆陀螺操才算過日子嗎?」房仲業是戰場,每天拚死拚活的,一到假日她不想再折騰自己,只想隨心所欲,就算無所事事地在家里當馬鈴薯泥也好,若有精神些時去學陶,或逛布料行買做布兔子的填充材料,要是連這兩件事都覺得無聊了,看書也是不錯的消遣。
好吧,她承認自己性情中自得其樂的部分多過想去跟別人應酬,自己不夠Fashionable,身為女人,既不講究化妝技巧,往臉上涂涂抹抹,就連薛曼妮拉她去做指甲彩繪她都興趣缺缺,更別提花費好幾萬去買名牌包犒賞自己,她承認自己小氣,下不了手敗家。
一邊熟練地料理晚飯,哈昀心一邊天馬行空地想著。
她胡思亂想,就是不去想任何有關于韓漱的問題,因為他帶給她的只有心亂,那是她現在生活中最不需要的心情。
晚飯很簡單,兩菜一湯,電鍋冒出飯香彌漫在不算寬闊的小廚房,當她轉身要去烘碗機取碗筷時,差點撞進一堵懷抱里。
「你煮的菜好香,我聞到味道了。」用一只胳臂就穩住她的人,正是剛剛才離開沒多久的韓漱。
他換上一件小圓領襯衫,因為很靠近,哈昀心聞到了干淨的肥皂香,沐浴後清爽順眼的他看起來更危險了。
他的身材修長結實,既不是肌肉型,也不是排骨,皮膚相當細膩,只是單單這樣看著,極度引人犯罪的念頭就會油然而生。
「你是怎麼進來的?」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她神情警戒,逼自己把目光從他身上挪開。
「你門沒關好,我就進來了。」
怎麼差那麼多?那神情、那模樣,剛剛煮菜的時候那甜蜜溫柔的輪廓,說有多動人就多動人,然而一見到他,卻好像他是牛鬼蛇神似的——唉,真教人傷心。
「我沒有請你進來。」
「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你放心,我不會白吃你的,飯後我洗碗。」他專注讀著她每個細致的表情,忐忑著那個不字會從她粉女敕的嘴里吐出來。
拒絕的話就快吐出喉嚨,卻忽然想起他不會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吧?這一思忖,微帶著苦澀的拒絕話語只好又吞回去。
「我沒有煮你的飯,只燒了幾樣小菜,這樣你還要吃嗎?」縱使知道他餓很久,她一點也沒有要為他重新下廚多弄幾樣菜的意思。
「我很好養的。」
有那麼一瞬間,哈昀心覺得他像一只大型的哈士奇,好像在垂涎著什麼。
她低垂著頭多拿出一副碗筷。韓漱見她同意了,笑咪咪地抱了電鍋的內鍋,找了位置坐下,等開飯。
她給韓漱添了滿滿的淮山糙米飯,也給自己添了一碗。
洋蔥蜜豆百合炒雜菌,紅白綠交織的色彩,最後撒上點海鹽調味,看起來教人心情愉悅。
照燒茄子,茄子切段汆燙,金菇去掉尾部,用沸水煮軟,再用一小撮春韭綁住腰身,淋上以姜醋蒜調成的醬汁,令人見了胃口大開。
湯呢,用的是當季的大頭菜炖肉排,濃淡勻香。
韓漱先是小小地吃了一口,接著這邊夾一筷,那邊又一筷,幾乎是用風卷雲殘的速度吃光了所有的飯菜。
飯菜都好吃得教人吮指,就是份量太少了。
看著哈昀心一副愕然的表情,還有面前完全沒動的飯,他有些尷尬,「我很久沒有吃過這麼道地的家常菜了。」
「這碗飯也給你吧。」她把飯碗推給他。
菜盤子里還有些醬汁,他沒打算放過,用來拌飯也美味。「那你呢?」
「我還不餓,晚一點廚房還有冬粉可以下。」白飯就煮了她一個人份的量,看在他意猶未盡的份上,她只想把他喂飽……看著空空的碗盤和飯鍋,好有滿足感。
但是,她會不會太寵他了?她應該罵他不要臉,再多賞他幾個大白眼的。偏偏看著他吃得唏哩呼嚕的樣子,心頭卻感動到不行。她有多少年沒看過他把菜吃光光的光景了?陡地心頭又酸又痛,竟然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
于是,韓漱不客氣地也把另外一碗飯給KO了。
第4章(2)
飯後,他很說話算話地去洗碗,水龍頭的水嘩啦啦地沖洗著碗筷。他也是到這些年才明白,下廚絕對不是女人應有的義務。以前,他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太把哈昀心的付出當作理所當然了。
像他這樣沒心沒肺的男人,難怪她要逃得遠遠的。
也許是因為這頓飯,讓他想起了以前未曾特別留意,和哈昀心共同生活的片段,之前,他著實想不起來兩人交往甚至結婚後的過程點滴,直到跟她面對面吃著她親手煮的菜,看著她細致溫婉的臉蛋,很多事情又慢慢回流。
指縫間的幸福一旦逝去,就變成了永遠懸在心上的遺憾。
但是,他不甘願,他要導正這個遺憾。
他要找回他的幸福。
把碗盤拭淨後放進了烘碗機。「昀心,我看你這流理台的水管有點塞住了,有工具箱嗎?要不你跟我說在哪里,我去拿。」
坐在窗台上,等著要送客的哈昀心忽然听見韓漱喊她的名字,心里抖了抖。
叫得那麼自然,真教人惱火。
「我已經打過電話請附近的水電工過來看,水電行老板說有空就過來,不麻煩你了。」他已經害她在自己的家里如坐針氈,真想用無影腳踢他出門。
「我是男人,現成、免費的勞工在這里,何必花錢請人?什麼叫物盡其用懂吧?這些小事我來就好。」
這屋子不只水管有問題,他發現陽台的燈也不亮了,窗戶和窗台的縫隙也有點卡卡的,房子老舊,問題果然不少。
免費的勞工不用白不用對吧,但是以前遠庖廚,就連演出服裝都要人家幫他配好拿到他面前的男人居然說會修水管是風水輪流轉或者他們分開太久,他已經變成她不認識的另外一個人了?
她從小癟子里拿出工具箱,跟著韓漱回到廚房,只見他三兩下就把流理台下面櫃里的東西一古腦清了出來,半個身體鑽進里面,叮叮咚咚地敲打了起來,幾分鐘後,他要哈昀心把水龍頭打開,她發現水流果然一路順暢。
接著他換下陽台很久不亮的燈泡,甚至連浴室馬桶水箱里的省水系統都一並處理好。
炳昀心就像小小的跟屁蟲隨著他轉來轉去,偶爾遞個螺絲起子,隨他差遣,翻箱倒櫃地去找買來很久卻不知被她隨手放到哪里去的小燈泡,她當然也就沒有注意到韓漱微微高翹的唇了。
「謝謝你的晚餐,我走了。」一切搞定後,他把挽高的袖子撥回原處,扣上扣子道別。
「不客氣,謝謝你替我修理了那麼多東西。」禮尚往來,她剛剛還計較他不打聲招呼就過來蹭飯吃太機車,現在怎麼想都好像她佔人家便宜。
「那我走了。」
她把門關好上鎖。
可一回頭,她把自己罵翻了。
她瘋了嗎?還是她看起來很好欺負?他想來就來,為什麼她就沒有勇氣拿掃把趕他出去?然後又因為他小小的施恩,自己矛盾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是否忘掉曾經嘗過的苦頭?因為愛上某個人,被狠狠地剝掉一層皮,難道她還要重蹈覆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