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那邊的聲音好吵,我听不見……居酒屋,我知道了,喂喂喂,韓漱,酒別喝太多了,還有,早點回來,你明天還有通告。」握著話筒的人關心的喊了喊,還想說點什麼,對方已經掛斷。
炳昀心把話筒放回原位,人仍站在原地沒有動。
明明說好今天要回來吃飯,卻突然來電告知公司為了他們的專輯大賣,臨時決定開慶功\宴,好好慶祝一下,所以他走不開。
這一年來韓漱真的很忙,自從和一家叫「RagingTide」的經紀公司簽下合約,正式出道發了第一張專輯,事業就開始起飛。
她知道發片後會有一連串的宣傳活動,沒想到除了新歌發表會、校園演唱、電視通告外,北中南有接不完的活動,她從報章雜志、唱片行的排行榜,還有接到手軟的邀約電話,才明白狂潮一炮而紅。
而像今天這樣明明約好卻黃牛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到她都麻痹了。
這樣日復一日,說來可笑,身為人家老婆的她,竟然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見到丈夫了。
這兩年來,她不再是狂潮的小助理和經理人。
為了維持家計,在韓漱的同意下,她找了份工作。樂團是一份理想,只是理想有時候不能當飯吃,在台灣像狂潮這樣看似有點知名度,又沒人要的樂團多得像螞蟻一樣。
她很舍不得的卸下管家婆這頭餃,她也舍不得相處了那麼久的那群人。
無奈現實擺\在那里,而且很重要—她有家要養。
以前她可以跟著所有人到處跑,可以清楚地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可現在她只有等門的份,今晚等不等得到,還是個未知數。
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回到廚房麻木地把她下班趕回來煮好的一桌菜肴包上保鮮膜,送進冰箱。
這晚韓漱果然沒有回來,她也一夜無眠到天亮。
第1章(2)
翌日
她仍舊一早起床梳洗,在上班必經的便利商店買了早餐帶進公司。
辦公室里早就是亂烘烘一團,她笑著向早到的幾個同事打招呼。
「昀心、昀心,你看了今天報紙了沒?大新聞!」一向跟她很有話聊的同事薛曼妮撇下其它人,一臉要來八卦的神情問著她。
「老板同意加薪了?」把包包還有早餐放到桌面上,哈昀心沒什麼勁的回應,對她來說,加薪才是新聞,別人家的事又跟她沒關系。
她待的公司叫「旭日」,是房仲業,她則是銷售員。
銷售員的固定底薪不多,也就幾千塊有找,要想讓自己的荷包滿滿,唯有靠賣房子的銷售業績,幸好這兩年房市不錯,來看房子的人絡繹不絕,加上她全力沖刺,銷售成績一直還不錯。
「你喔,一個腦袋里只有錢,錢嫂,你又不買包,也不買化妝品,新衣服更是沒看過,我說,你都把賺來的錢拿去哪了?不會是貼小白臉吧?」薛曼妮是標準的樂天派、少根筋,每天笑口常開,煩惱很少過夜,說話總是想到哪講到哪,什麼可以說,什麼不該說,她全沒那個心眼。
這樣的人,好處是不怕她在背後扯你後腿、捅你一刀,卻得有顆很強的心髒,得不時接受她拋出的震撼彈,因為她講話真的很白目。
「是拿去貼小白臉了,你以後月底不要來給我哭窮啊!」哈昀心白她一眼,有時薛曼妮會向她借錢應急。
「哈哈哈—」薛曼妮尷尬地笑,「對啦,我就是那個小白臉。不過,你今天那兩個熊貓眼是怎麼回事?別告訴我你昨天晚上夜游去了,打死我都不信。」這會兒看見哈昀心眼下的黑眼圈,直線條的她馬上關心的問。
「偶爾沒睡好是正常的。」
「最好是這樣。我去茶水間拿兩包茶袋給你敷一敷,你現在這樣,客人見了會被嚇跑,到時業績掛零蛋。」
「謝啦!」真的這麼明顯嗎?早上照鏡子看時還好啊。
「三八,自己姊妹動不動就道謝。你啊,是我長眼楮看過對人最客氣、對自己最刻薄的女生了。」
炳昀心笑著搖搖頭,決定開始工作。真要跟薛曼妮這麼天馬行空哈啦下去,可以聊到天黑。
「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聊,我看到課長從那邊快殺過來了。」
「喔,那我也去忙了。」薛曼妮吐了吐舌頭,對她揮揮手後,回到她的座位。
忙碌的一天又開始了。
至于薛曼妮神秘兮兮的大新聞,在稍後她用Mail傳進哈昀心的信箱。新聞里的照片是韓漱帶著女模走出夜店又驅車進賓館的畫面,某家水果日報的狗仔不僅文筆流利且想象力豐富,看圖說故事地虛構出一篇聳動的新聞出來。
炳昀心覺得這個娛樂記者真的太不認識韓漱了,他的風流又不是因為走紅才開始,以前他的桃花就多到像起疹子一樣。
她看得笑出了眼淚\。其實,是她太天真,以為婚後的他應該會收斂,事實卻是他反而變得更坦白,跟誰出去吃飯約會泡酒吧,回來一定詳實報告,甚至比手畫腳兼毒舌地批評哪個女模卸妝前跟卸妝後是兩個人、哪個女星腿短眼楮會月兌窗,她還能拿這樣的男人怎麼辦?
身在五光十色的演藝圈處處是誘惑,俊男美女充斥,隨便一個都比她強,她知道。
可是她還是拚命安慰自己說,起碼韓漱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但是內心明白得很,人哪,騙自己,總比面對事實容易多了。
她麻木地上班下班,回到所謂的家,一室空蕩蕩,早上起來只有自己,晚上回家也是她一個人,這樣的她,跟單身有什麼差別?
他們的生活差異太大了。
盡避如此,她還是希望她的婚姻會有個比較好的結局……
一盞小立燈亮著,柔光暈著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哈昀心,小小的肩膀,縴細的身體,恍惚中看起來很孤獨。
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走過午夜一點,掀了掀紅腫疲倦的眼皮,那個答應她今天會早回的男人又遲到了。
自敞開的窗戶,看得見彎彎月兒。
遠處,車與人聲交錯的聲音逐漸沉澱,近些的,鄰居的電視聲音、罵孩子的聲響,隨著時間過去模糊了,這城市,也要沉睡了。
只是耐著性子的人終于耐性告罄了。
她起身,雙腿因為盤坐過久而麻木踉蹌了下,她揉了又揉,這才把僵硬的肌肉揉軟了點。
赤著腳,她走進廚房,拿起放在流理台旁邊的菜瓜布還有抹布,打開水龍頭,開始徹底地清洗稱得上是干淨的廚房。
接下來,她不只清潔了廚房,連最容易藏污納垢的排油煙機能拆的都拆洗了,再把冰箱、櫥櫃里的東西全部搬出來重新擺\放過,瓦斯爐也被她用抹布擦得亮晶晶,然後她來到客廳,蹲跪下來擦地,上亮光蠟,一遍又一遍,讓每塊磁磚都嶄新得像剛從廠房出來一樣。
她幾乎打掃了每一個地方,汗水成串地滑落,早浸濕了她整個背,T恤變得又酸又臭,她要等的人依然流連在外。
從上到下,由里到外,惶惶然的她思忖家里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整理、可以清掃?只要讓她可以不要再莫名焦躁、不要再去想那個人。
她甚至可以清楚听見牆上時鐘答答答的走動聲音,時針、秒針,交互著訴說時間的流逝。
凌晨三點五十分,門外終于有了動靜,從錄音室回來的韓漱打開門,腳才跨進大門就愣住,客廳亮著燈,而他老婆正坐在沙發上。
披頭散發的她臉上有汗,身上穿的T恤有股味道,她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