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誠皺起眉頭,有些困惑,接過手打開一看,里頭有張折得整齊的紙條,上頭寫著某家飯店的名字,另外還有一張房卡。
「這啥?」他抬頭,不解地看著她。
「听說姚允妃最近在拍戲,劇組這個星期都會住在這里。」
陳士誠頓了下,瞬間懂了。
「可是怎麼會是……」怎麼會是交給她?
劉巧薇明白他的疑惑。
「她好像完全沒辦法聯絡你,也沒辦法靠近你,大概是拜托朋友傳遞的吧。」她聳聳肩,不禁苦笑,「反正就是這樣。她要我轉告你,她私下請人另外訂了個房間,你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他听了,瞬間有一股莫名的委屈在他心里擴散開來,卻不是為他自己,而是替她感到不平。
為什麼見一面會那麼難?
「你還好吧?」劉巧薇忍不住必心了一句。
「嗯,我很好。」他勉強笑了笑。
「唉。」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一切都會過去的,媒體和群眾都是三分鐘熱度,先忍忍吧。」
他只是苦笑,沒答腔。
「喔對了,那個人還交代說記得變裝,別走飯店後門,混在人群里跟著走前門就好。」
老天,他到底是愛上了什麼樣的人物?
第9章(1)
陳士誠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出門需要變裝,他甚至根本搞不清楚「變裝」的定義是什麼。
在一陣苦思之後,他穿了一套正式的黑色西裝,外搭一件長版防風大衣,頭發上了發蠟梳得整整齊齊,再配上一副墨鏡……不對,晚上戴墨鏡好像反而更顯眼。
算了,待會兒在路上隨便買副無度數的眼鏡好了。
最後,他還特地拎了個公事包才出門。他暗忖,這樣看起來應該夠像出差洽工了吧?
搭著計程車抵達指定飯店,並順利進了房間,看來應該沒讓門口的記者認出來,他干坐在床上,等待著什麼。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響起,他嚇了一跳,趕緊掏出手機,以為是韓思芳的來電,低頭一看,卻是自己家里最小的弟弟,陳佑祺。
「喂?」他按下接听鍵。
「你還好吧?」陳佑祺劈頭就是這麼一問。
「……啥?」陳士誠還以為這弟弟是按錯了速撥鍵。
「雜志的事啊!你裝什麼傻?」
「喔,那個啊,你知道了?」他低頭,搔搔眉心。
「如果不是陳士勛告訴我這件事,我還真不曉得你哪一年才會讓我知道。」很明顯是抱怨的一種。
可現在陳士誠比較在意的是父母親,他不願意讓自己的事情再次去驚擾到兩老。
「爸媽呢?他們知道了嗎?」慶幸的是,平常他們不看娛樂新聞,所以應該還瞞得了幾天吧?
可惜,他還是太樂觀。
「媽今天下午知道了。好像是南部的親戚不確定雜志上的人是不是你,特地打電話跟媽確認。」
他靜了靜,才問︰「然後呢?」
「她……有點焦慮,想打電話給你,又怕吵到你工作。」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幾秒,道︰「她剛才在餐桌上抱怨,說你當初已經因為那個小女生搬過一次家了。現在又被她害成這樣,她很擔心你。」
他抹抹臉,嘆口氣,「讓媽知道我沒事,改天我會再找時間跟她談。」
「你干嘛不現在就打電話給她?」
「我打給她的話,她一定會念個沒完沒了,而且我現在——」
話說到一半,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陳士誠頓住,是思芳嗎?
「……喂?陳士誠?」彼端試探性地喚著他的名,「喂?你有听到嗎?你剛才說而且什麼?」
「佑祺,先這樣,我這邊有事,Bye.」陳士誠很干脆地收了線,起身急忙前去應門。
開了門的瞬間,他什麼都還沒瞧清楚,一抹帶著清香的身影就迅速鑽進門來,並且順勢將鎖給帶上。
「士誠哥!」對方抬起頭來,拉下了帽T上面的連帽,露出了一雙激動的眼。
丙真是她。
「思芳?」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捧著她的臉,看個仔細,「你沒事吧?你一直都沒開機,害我擔心得要死——」
話未說完,她已經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的,都是因為我才害你變成道樣!」
他一愣,撫了撫她的腦後,笑道︰「傻瓜,害我哪樣?我好得很。」
「可是你……」她抬起頭來,眸子里淚盈盈的,「可是你不是被登出來了嗎?還是說……沒人認出是你?」
他笑出聲。「怎麼可能?急診室外面都一群記者了。」
「說的也是……」她又喪氣地垂下頭。
「你呢?情況還可以嗎?」他模了模她的臉頰,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又消瘦了些,「雜志我大概翻過了,記者好像把你寫得很糟糕,你應該先擔心你自己吧?」
雜志內文幾乎把她寫得放蕩不堪,什麼「離開與高智崗的愛巢之後,緊接著與陳姓醫師約在公園里私會,隨後即前往男方住處共度一夜」這種曖昧的字眼。
去他媽的共度一夜,真是見鬼,明明就只是把她給送回她家,連上樓喝杯茶也沒有,卻被寫得好像他真的把她帶回他家過夜;甚至在車內親吻的那張照片,地點事實上是在她家樓下,卻被扭曲成是在公園里按捺不住欲火、忍不住在車上激情擁吻。
這什麼跟什麼?
不過這是好事,至少從此之後,他更能體會韓思芳的生活。
「我……」她才開口,壓抑許久的眼淚瞬間潰堤,抽抽噎噎地說︰「他們真的很過分,雜志出刊的那天晚上,高智崗就先開了記者會,說什麼對于我的劈腿,他雖然很痛心,但還是祝福我。」
她伸手抹去眼淚,繼續道︰「現在好啦,電影還沒上映,他這樣一說,根本就是把票房的損失全都算在我頭上,我真的是百口莫辯。」
他听了,縱使有再多的心疼與不舍,卻不知道該如何替她承擔,只能將她擁得更緊一些。
「經紀公司呢?他們沒出來保護你嗎?」
「他們……」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他們拿合約壓我,要我以後不準再跟你見面,連高智崗的記者會,他們也只說了‘我們不打算回應’,根本不打算替我平反冤屈。」
陳士誠靜了靜,不由得苦笑。他仿佛又看見了那一年的夏天,老天爺究竟是在考驗他,還是單純在捉弄他而已?
他只是想對她好,只是想疼愛她,到底為什麼會這麼難?
「士誠哥,我好累、好累……」她靠在他的胸前,閉上雙眼,淚水滴滴滑落,浸濕了他的襯衫,「快十年了,我賺了好多錢,可是卻沒有一餐能吃飽,我買了豪宅、買了最高級的床,可是卻沒有一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我真的好累……」
她的淚水像是燒紅的熱鐵,在他的胸口烙下了灼燙的印記。他心一窒,皺起眉頭,原來她的委屈就是凌遲他的利器。
「思芳。」他抬手,輕撫著她的背。
「嗯?」
「如果你真的累了,就退出演藝圈,來當我的醫師娘吧。」
她頓了下,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雖然我的收入跟你比起來或許微不足道,」他勾了勾唇角,露出淺笑,伸手輕柔地替她擦去眼淚,「可是,我有把握不會讓你過苦日子,至少你可以吃得飽,可以睡到自然醒。」
听完他的主張,韓思芳仍是怔在那兒,回不了神。
望著她驚愕的雙眼,他苦笑自嘲,道︰「當然,我承認有時候我的工作很忙就是了……」
「士誠哥……」她扁嘴,忍住淚,最後還是迸出了哭聲。
「好啦好啦,別哭了。」他張臂再次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當我的妻子是很慘嗎?看你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