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那人是誰?」元禮繃聲地問。
劉墉心中暗自得意。「就是西三所的徐夫人。」
「胡說!」他立即駁斥。
「下官有人證,親眼看到娘娘出事當時,徐夫人正好就在後寢宮。」這可不是自己胡謅亂編的,就算千歲不相信也不行。
元禮冷哼一聲。「是誰看到了?」
「是丁嬤嬤親眼所見,人就在外頭。」劉墉篤定地說。
「叫她進來,我要親自問問她。」他絕不容許有人乘機誣陷徐敏。
「是。」劉墉馬上到門外叫人。
當丁嬤嬤縮著肩頭、緊張萬分地來到元禮面前,福身見禮,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
「……奴婢見……見過……千歲……」
「免了!」他右手一甩,便在座椅上坐下。「你說你在後寢宮看到徐夫人?」
丁嬤嬤用力吞了下口水。「是,千歲……奴婢今天下午正好到後寢宮……想說去陪娘娘聊天解悶……卻听丫鬟說娘娘人在花園……正打算過去,突然見到西三所的徐夫人騎著馬奔進後寢宮,接著下了馬,跟著跑進花園……奴婢一時好奇,就尾隨了過去,接著就見她像是……像是作賊心虛似的,急急忙忙地跑出花園……然後騎著馬逃走了……緊跟著便听到……听到婢女們大喊著娘娘失足落水的叫聲……」
「就只有這樣嗎?」元禮嗤之以鼻地問。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可是……徐夫人才騎馬離開……就听說娘娘出事了……一定是她把娘娘推進池子里……」
元禮大聲喝斥。「住口!」
「奴婢……只是實話……實說……」丁嬤嬤吶吶地回道。
「啟稟千歲,徐夫人平日仗著有千歲撐腰,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底,竟把馬騎進後寢宮,行徑實在囂張……」劉墉大聲編派著徐敏的不是,不輕易善罷干休。
「加上時機也太過湊巧,娘娘一出事,她正好離開,可謂是嫌疑重大,希望千歲將徐夫人交給審理所查個水落石出,否則娘娘地下有知,也會死不瞑目的。」
元禮瞪著老早就看徐敏不順眼的劉墉。「馬福,去西三所把徐夫人請來,就說我有事要問她。」
馬福很快地餃命走了。
「回千歲,這事就交由審理所……」
「不必,我自己來就夠了。」元禮否決這個提議。
劉墉振振有詞地說︰「啟稟千歲,審理所主掌推按刑獄,凡是王府里頭有暴虐殺人偷竊之犯罪情事,都得經由它來審問,這也是朝廷賦予王府屬官的責任,上自千歲,下至僕役,都得依規矩行事,若娘娘的死真的不是徐夫人所為,自然也會還給她一個公道。」
看來劉墉是絕不會放過教訓那丫頭的大好機會,不過元禮相信徐敏的清白,絕對跟王妃的死無關。
「就這麼辦吧!」他勉強同意了。
「……你說娘娘歿了?」
第一個發出驚呼聲的是秀珠,因為這個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寶珠和明珠這才反應過來,搶著問話。
「是真的嗎?」
「娘娘是怎麼死的?」
前來傳話的馬福低斥一聲。「這麼大的事誰敢亂說?只知道是失足落水,救上來時已經沒氣了。」
坐在椅上的徐敏同樣驚呆了。
王妃死了?真的是女乃娘干的嗎?或者只是意外?
打從御馬房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等女乃娘到來,不過始終沒等到人,徐敏也無法肯定凶手到底是不是女乃娘,只是自己當時不在房里休息,而是出現在後寢宮,行色匆匆的模樣確實太可疑了。
萬一凶手真的是女乃娘,該說出來嗎?還有她又為何要置王妃于死地?世子若知道最親近、也最疼愛他的女乃娘,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凶手,要他情何以堪?
包何況還同時失去兩個娘,沒有媽媽的孩子真是太可憐了,他小小的心靈會不會從此墜入扭曲黑暗的世界,就跟自己一樣,覺得被人背叛、出賣,再也不敢相信別人了?
「徐夫人,千歲請你馬上到前寢宮一趟。」馬福轉向徐敏說道。
徐敏怔了怔,才回過神來。「靈堂設在前寢宮?」
「不!娘娘的靈堂自然是設在後寢宮,只不過……」他吞吞吐吐地說。
她有些困惑。「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娘娘的死因恐怕……不是失足落水那麼簡單,所以……千歲想請徐夫人過去問個清楚。」馬福不敢泄漏太多。
聞言,秀珠有些不解。「那干咱們夫人什麼事?」
他含糊地帶過。「總而言之,徐夫人就跟小的走一趟。」
「我知道了。」既來之、則安之,徐敏昂起下巴說道。
于是,徐敏坐上軟轎,跟著馬福來到前寢宮,不過才到那兒,馬上有奴才來報,要他們立刻轉往審理所。
審理所?她大略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可為何要去那里?
當軟轎來到位于王府西側的縱向建築群,共有坐西朝東的六座院落,各院落前廳、後廳各三間,以及廂房數間,也就是審理、典膳、奉祀、典寶、良醫和正工六所,平常處理王府禮儀和日常事務的地方。
「……徐夫人請下轎。」馬福的聲音把她的思緒拉回來。
徐敏步下軟轎,被帶進了審理所,走進其中一間前廳,就看到元禮已經坐在主位,兩旁還站著幾名穿著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長史劉墉,她對此人並無好印象,加上眼前這個陣仗看起來像是要審問犯人,不禁提高警覺。
「奴婢見過千歲。」在外人面前禮不可廢,不能隨便。
「嗯。」元禮用眼神安撫。「不必害怕,待會兒不管審理正問你什麼,你只要據實回答就夠了。」
她頷了下螓首。「奴婢明白。」
元禮瞥了審理正一眼。「問吧!」
「是。」審理正跟劉墉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捻了捻下巴的胡子。「今天未時左右,徐夫人是否到過後寢宮?」
第3章(2)
終究還是被人看見了,如果否認,反而顯得心虛,更何況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確實去過。」徐敏老實地說。
審理正倒沒想到她回答得這麼干脆。「去做什麼?」
「奴婢原本只是在幫金寶洗澡……」
「金寶?」他納悶地問。
她覷了下審理正。「就是奴婢目前騎的那匹馬的名字,幫它洗好澡之後,一時心癢,就騎了它出去,想說跑一圈就回來,誰知路上一時分神,讓金寶跑進了後寢宮里頭,等到奴婢發現,擔心會遭到娘娘責罰,就想趁還沒有人注意到趕緊離開,想不到還是被人看到了。」
「你竟敢在千歲面前撒謊!」審理正厲聲斥道。
徐敏下意識地望向元禮,見他神色凝肅,似乎也同樣不相信自己的說法。「奴婢說的全是真話。」
「可是根據丁嬤嬤的描述,她說徐夫人把馬騎進後寢宮之後,接著下馬,跟著人就跑進花園,沒過多久又奔出來,然後騎著馬離開……」他一一戳破謊言。
「她所言可都是真的?」
她心口一沉,原來有人從頭到尾都看到了。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當奴婢發現自己跑到不該來的地方,原本想要馬上離開的,可是又想既然來了,不如就順道看看花園長什麼樣子,听說後寢宮的花園是王府里頭最美的……」
元禮嗓音一緊。「除非馬匹失控,否則不可能不听主人的指示,沒有命令,它只會停留在原地吃草或休息。」
聞言,徐敏和他四目相望,對于熟悉馬匹的人來說,這個謊言編得太爛了,一下子就被拆穿。
「你到底去後寢宮做什麼?」他不認為這丫頭行事會如此莽撞,更不會主動挑釁,也別說在沒有通報之下就騎著馬闖進去,一定另有原因,只是不肯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