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她端著兩杯礦泉水走進客廳,劉其媚刻薄的語氣立即響起︰「天闊,你家佣人是听不懂國語嗎?等那麼久才端來……」
她故意將莫優貶為外籍幫佣,而且不屑于和她直接對話。
夏天闊沒有響應,徑自翻閱著膝上的財經雜志不理會她,自討沒趣的劉其媚只好撇著嘴角。
「請用。」莫優放下水杯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劉其媚端起水杯遞給莫優,以傲慢無比的語氣說著,「我不加冰塊的!你不會先問我嗎?這是當佣人的基本常識,你難道不知道?」莫優立即反唇相稽。「要不要加冰塊你應該先告訴我,而不是讓我去猜你的心思,這是做人的基本禮貌,你不知道嗎?」她傲然回視劉其媚一臉的怒氣,眼皮眨也不眨。
她來這邊是為了救小狽狗的生命,不是讓人使喚糟蹋的!
「你——」向來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嬌嬌女從來沒受過佣人的教訓,莫優的無禮對劉其媚來說是個奇恥大辱。
她拿起桌上的杯子,想也不想就往莫優臉上潑去。
「其媚!」夏天闊低聲喝止,卻已來不及。
劉其媚斜睨著莫優,並以刻薄的語調咒罵著︰「做佣人就該注意自己的身分,有本事的話你去當使喚佣人的大小姐呀!」
劉其媚接著坐回沙發蹺起修長的美腿,完全不將被潑得一身濕的莫優當一回事。
羞辱的字眼深深刺傷了莫優,她抹去臉上的水滴,以很快的速度拿起夏天闊面前的水反潑向劉其媚。「佣人也是人,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連狗都比你懂得尊重人!」
語畢,她重重的放下杯子並以泛紅的雙眼瞪了夏天闊一眼,轉身離開客廳走進花園,不理會劉其媚的呼天搶地。
「天闊哥哥,你看啦,人家的衣服都濕了……你馬上開除那個佣人,她實在很過分耶!」劉其媚拉著夏天闊的手臂不依地嬌慎著,夏天闊卻怔怔望著莫優的背影,心里漫溢著說不出的歉意。
「其媚,你先回去吧!我讓阿昌送你回去……」他拉著劉其媚往外走,硬是將一臉不情願的她塞進車里。
他真後悔讓這個被寵壞的女人來家里。中午他和劉其媚及她父親一起用餐,餐後她便吵著來他家看看喜樂。他顧忌世伯的面子,勉為其難地帶她回來,沒想到竟傷害了莫優。
他從來不知有錢人的嘴臉是這麼惹人厭惡,或許他不知不覺中也以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對待她。方才她那泣然欲泣的神情讓他的心一陣揪緊,仿佛被傷害的人是他……但傷害已經造成,她該是對他更加痛惡深絕吧?畢竟羞辱都是因他而起。
夏天闊想拉開落地窗,卻有些卻步。
他靜靜地站在門邊望向並肩而坐的莫優和喜樂,縴弱的肩膀似乎微微顫動著,讓他感到心疼。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卻還是鼓起勇氣走進花園。
「喜樂,你說我該放棄嗎?」莫優像自言自語般說著,委屈的淚水跟著滑落,「可是我又舍不得你和BOBO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對是錯,但因為這樣的堅持,讓她失去尊嚴,甚至一向保護得密實的心也快要淪陷了。
一旦這些都失去了,她還能回到從前的生活,背負著五百萬的債務撐下去嗎?她一切的不幸都是從遇上魔王開始,是他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都是他!
正當她在心里咒罵著夏天闊之際,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她回過頭,一臉警戒地望著臉色沉重的夏天闊。
以為他是來教訓自己的,莫優憤恨地起身,無聲奪人地發飆︰「別想叫我道歉,我認為自己沒錯誤錯的是那個女人!有錢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糟蹋別人嗎?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也有自尊……我不偷不搶,也沒有領你半毛錢,難道活該任人羞辱嗎?那個女人是這樣,你也是……」
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稍稍喘口氣,又繼續發出不平的怒吼。
「我的日子本來過得好好的,我也是努力地工作,盡力照顧好每一只狗狗……就是因為一個不小心就背上這麼大筆債務,還雞婆地自以為是救世主,結果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還被你……」
她哽咽了一下,接著以無比委屈的語調說著︰「當成隨便可以上床的玩物看待!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值得嗎?」
奔流的淚水訴盡了多日來的委屈,她拼命揮動雙手對命運的捉弄發出不平的抗議。
夏天闊緊咬著牙,以她字字血淚的控訴感到愧疚和心疼。
他緩緩地走向激動不已的莫優,硬是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里,不顧她的掙扎和拳腳的回擊,以輕柔的語調回應她的控訴。「你不需要向其媚道歉,我已經叫她離開了……你說得沒錯,不對的人是她,你沒有錯……」
靶覺懷中的人兒漸漸恢復平靜,他接著以更輕柔的語氣說著︰「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成玩物,如果讓你這和能說會道為,我很抱歉……對不起!」
雖仍猜不透他的心思,但這一句「對不起」有如咒語般拂去了她的委屈,所有的憤怒都化為輕聲啜泣。她緊緊抓住他西裝的領子窩在寬闊的懷抱里悶聲哭泣,他則是輕拍著她的背,如同撫慰著傷心的孩子。
第6章(1)
從這天之後,兩人都感覺自己的心不似表面那麼淡然平靜。
只要夏天闊一回家,莫優便會躲進喜樂房間,因為她不知道用怎樣的表情面對他。她覺得好累,不想再去招惹不屬于她的東西。
夏天闊的態度卻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不再緊繃著臉,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搜尋那縴小的身影,或是主動接近她。現在,他早餐都改在廚房吃,就坐在窗外的小餐桌。莫優則是坐在高腳椅上,將流理台當成餐桌,兩人各據一方,很少交談。
但每次她一轉頭,總會對上他投射過來的目光,里頭閃動著難懂的情緒,卻讓她不自在別開臉,心髒難以克掉地狂跳不已。
他到底想怎樣?說好不再期盼什麼,但他的態度卻不由得讓她胡思亂想,因為她無法如過去般對他的一舉一動無動于衷。
「喜樂肚子愈來愈大,快生了吧?」夏天闊望著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喜樂,主動打破沉默。
他最近因為新貨輪交貨的事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家,根本沒時間關切喜樂,也知道莫優正在躲他。
「大概還有一星期。」她抬起頭對上那雙背光的眼眸,他臉上流露的笑意讓她的心怦然一動。
她很快閃過他的注視,將焦距放在遠處的喜樂身上。「我打算下午帶它去照超音波,看看里面有幾只小寶寶。」
「幾點?」夏天闊顯得興致勃勃。
「兩點︰……」他問這個干嘛?難道他也要去?莫優心里嘀咕著。
「那我一點五十分回來接你們。」還真被她料中。
「我們……走路去就可以了。」他突然關心起喜樂的寶寶,讓她有些難以置信。
「我關心喜樂的狀況,不行呀?」見她似乎不歡迎他去,他有些拉不下臉,只好耍賴皮。
「你想去就去呀!」她別過臉低聲嘟噥︰你是老板,我還能說什麼?
之前才說不要這些小狽狗,現在又關心起它們的狀況,他心里到底想些什麼呀?莫優難以理解夏天闊的陰晴不定。
夏天闊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冷不防回了一句︰「狗阿嬤都去了,我這個狗阿公能缺席嗎?」
他朝她揚起嘴角。是莫優所見過最和善的弧度。
「我去上班了,記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