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關正磊那深具威嚴的聲音,一行數十個年紀約在十七、八歲上下的少年驀地停下腳步。
被喊住的少年染了一頭金發,原本一臉凶悍,一見到關正磊,神色瞬間柔軟,急奔到他的面前,恭敬的喊道︰「關哥。」
冷眼凝視著眼前站得直挺挺的身影,關正磊看了看手表,「這個時間你們不是應該在公司里?跑來醫院做什麼?」
他的保全公司雇用的全是犯過罪的人,出獄後,只要有心想過正常生活,無論男女,年紀在十六歲以上,都可以在公司找到一個適合的職位。
為了防止出獄再犯罪,他的公司里設有武戒組及心理矯正輔導組,在特殊狀況時,得以發揮作用。
因為他的想法周全,在他成立公司這些年以來,收納過無數出獄後的更生人,更生人再犯案的紀錄是零。
近來政府看中他的能力,希望與他合作,讓正義保全成為民間的犯罪行為矯正機構,幫助更生人除去社會污名標簽,並加強技能訓練,日後就算想轉職,或另有生涯計劃,也不怕不容于社會。
而此時眼前這群小兔崽子翹班,臉上有著戾氣和亟欲尋仇的逞凶斗狠,他不用問也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我……我們……」一行人面對關正磊的厲眸,支支唔唔,掰不出半句合理的解釋。
必正磊沒敢奢望他們會實話實說,開門見山的說︰「我已經找過虎彪,你的事,我已經和他談好了。」
不久前他听說B組老大最器重的手下虎彪在一次火並中進了醫院,小孟曾是虎彪的手下,會入獄便是幫他頂罪當替死鬼。
小孟出獄後來到他的公司,表現也不錯,甚至出過幾個小任務,但是坐了幾年冤獄,以及這幾年來身為更生人被人瞧不起的心路歷程,使得他想要藉機找虎彪報仇。
因為這樣,他才會撥空探視虎彪,從中調解兩人的恩怨,並順道替小孟斷了日後的江湖路。
必正磊會如此神通廣大的知道他想報仇的事,讓小孟訝異萬分。
看出他一臉愕然中有著疑惑,關正磊扯唇道︰「公司定期讓你們上衛老師的課不是上假的。|
心理事權威衛恆是正義保全公司的心理矯正輔導組的組長,每個月固定四堂課的用意便是要藉著上課了解、觀察更生人的心理狀況。
意圖被識破,小孟像是敗陣的公雞,沮喪的問︰「那……關哥和虎彪談了什麼?」
「他會為當年讓你坐冤獄一事補償你。」頓了一下,關正磊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堅定的說︰「至于你,要斷了報仇的傻念頭,否則只會陷入惡性循環當中,永遠無法翻身當正常人。」
被迫打消報仇的念頭,小孟桀驁不馴的撇了撇嘴,表情因為心有不甘而顯得不羈、難以控制。
必正磊充滿耐心的看著他,「走過這一遭,別告訴我,你還想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
因為曾經經歷過與他們相同的遭遇,他可以輕易的看穿小獸們藏在凶狠保護色下的脆弱,以及內心深處極為需要人關愛、認同的無聲吶喊。
因而他常會拿自己的例子來砥礪公司里的年輕更生人,希望能拉他們一把,成為引導他們走向正確人生方向的明燈輿依靠。
沉默的思考了許久,小孟心里有了答案。「我會回公司找庾Sir報到。」
庾鋒是武戒組的組長,曾待過英國的特勤部隊,更曾拿過綜合格斗的冠軍,在正義保全里扮演類似懲戒教官的角色。
他知道這次蹺班回去得接受懲罰,但是甘願受罰,因為出獄後,進到正義保全的這段期間,他得到這一生最珍貴的、最美好的生活,而這一切屬于他的新人生是關正磊給他的,他不想讓最尊崇的人失望。
小兔崽子如此受教,關正磊咧嘴微笑,不忘將他帶來的孤群狗黨一並訓誡一番。
嚴巧洛一直靜靜的杵在一邊,挺著他們的對話,發現對關正磊的喜歡又多了許多。
莫怪大家會說他像古代俠士,他正氣凜然,與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比起來,多了股沉穩與內斂的氣質,而且訓誡著那一群少年的語氣沒有憤怒,只有嚴峻的語重心長,讓他看起來既像嚴父又像兄長,使人威懼又信服。
她想,將來他絕對會是個好爸爸……
「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他的臉龐突然在眼前放大,讓閃神的她嚇了一跳。
瞧她驚魂未定的模樣,他調侃的笑問,「都喂你這麼久的陽氣了,怎麼膽子還是不知長進?」
她嬌嗔的瞪了他一眼,這才發現那群少年已經離開了。
「咦?他們回去了?」
「是啊!全都乖乖的回去了。」讓他頭痛的少年們離開後,他整個人不自覺的放松許多。「我們要不要先去吃飯,再坐計程車回我家?」
「計程車?」
「你身上穿著制服,的確不好坐摩托車,我想改天再來騎車,或者你哪一天下班換長褲,讓我載你回去,順便享受飆車快感,兜兜風。」
第7章(2)
相處久了,嚴巧洛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外表看來眾毅強勢,卻十分貼心的男人。
而今天的突發事件,若不是正好在他身邊,看見他們的互動,她不會知道關正磊原來這麼具有威信,也因為如此,她也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太少。霎時,想更了解他的想法讓她的心微微悸動、發燙。
她點了點頭後,看著他剛肅的臉繃得沒那麼緊,忍不住開□,「今天才發現原來你像學校教官?」
「教官?」頭一次被說像教官,他的表情難掩詫異。
她用力點頭,「是啊!那些少年對你又敬又畏,很听你的話,為什麼?」
彷佛是感受到她想多了解他的想法,他若有所思的徐徐說道︰「因為生長環境的關系,我在他們這個年紀時,曾經像他們一樣迷惘不安,如果當時有人拉我一把,或許可以讓許多遺憾不會發生。」
第一次听他提起過去,以及他說這些話時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哀傷,徹底挑起嚴巧洛對他的好奇,沉不住氣的急急問道︰「可以問是什麼遺憾嗎?」
他一愣,像是沒料到她會開口詢問。
察覺他的臉色突然沉郁,她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唇,「呵呵,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啦!」
他用幽黑不見底的眸子凝望著她,「我的故事是灰暗的,我怕你听了會覺得我……很可怕。」
頭一次看見他陽剛俊朗的臉上出現不安與缺乏自信的神情,她那一顆善良的心軟得一塌胡涂,緊握住他的手,急切的強調,「在認識你以前,我真的覺得你很可怕,但是經過這段期間的相處,我知道你並不是我所以為的那種人。現在我想听,想要更深入的了解你,想知道以前的你的所有一切。」
必正磊可以感覺到眼前小女人的真心,揚起嘴角,「不如我們先回我家,再叫外送,邊吃邊聊?」
「好,好。」
她的反應讓他的心變得溫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讓像她這樣一個女人闖進他的心扉,在她的面前毫不保留的攤開那一段血淋淋的過去。
回到關正磊的住處後,他叫了個披薩,開了瓶紅酒,填飽肚皮後,開始說著連自己都不願回顧的那一段歲月。
氣氛略顯沉重,偌大的空間里,只沉沉回蕩著男人低沉憂傷的聲音——
「後來崇佑在死在一場火並中,而我結束了那段晦暗、不堪回首的黑道歲月,離開以我義父為中心,人稱「帝墨」的組織,網羅了一些人才,開了正義保全,當個平凡的小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