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哥,這個掌櫃狗眼看人低,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你去教訓他一頓。」其實她比較想自個兒下去教訓那掌櫃一頓,可她自知人微言輕,比不上她對座的男人說話有分量。
喬譽淡瞥了她一臉的義憤填膺,相較于她的激動,他冷靜得近乎無情。
「坐下,吃你的角黍,別多管閑事。」
「你……」姚芝穎水眸大睜,沒料到他竟會拒絕,氣悶地重新落座,悶頭吃角黍,卻已無方才的好胃口。
見狀,喬譽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她這好管閑事的性子到底是像誰啊!
她大哥姚承寬個性沉穩,哪像她性子毛毛躁躁,容不得眼下有不平之事。
「高峰,拿些銀子下去給他。」喬譽口中的「他」,在場兩人心里都明白是指誰。
「是。」高峰旋身下樓。
姚芝穎訝異抬眸,對上他無奈的黑眸,緊抿的粉唇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這下可滿意了?」喬譽俊臉上盡是縱容,瞧她笑逐顏開的模樣,沒好氣地說。
想他堂堂勤王,長到這麼大,何曾如此在意一個人的情緒,唯有這個丫頭能令他一再破例。
「謝謝譽哥。」姚芝穎嘴甜地道謝,又有了胃口吃飯。
「快吃吧,多吃一點。」喬譽又夾了些菜到她碗里。
「好。」姚芝穎吃完一顆角黍,將剝去蘆葉的另一顆遞給他,轉頭吃他不停夾給她的菜。
待高峰去而復返,姚芝穎開心地揚手招呼︰
「高大哥,快坐下來吃飯。」瞥見剛好送菜到前桌的小馬,急忙吩咐︰「小扮,再來一碗飯。」
「高峰,這里沒外人,坐下吃吧。」喬譽看出他的猶豫,遂出聲。
「謝六爺、姚姑娘。」高峰唇角揚起,坐了下來。
一頓飯,三人吃了近一個時辰,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姚芝穎一手拿著糖葫蘆,一雙水眸好奇地看著兩旁的店家或販賣物品的小販。
好幾次險些被人撞到,全靠她身旁負手看似悠閑、實則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喬譽及時護住她,才沒讓她被撞倒。
「譽哥,這天龍城里什麼都貴,就連糖葫蘆也比梧桐城貴。」姚芝穎輕皺俏鼻,對著身旁男人抱怨後,咬了口糖葫蘆。
喬譽黑眸含笑,大掌輕撫她一頭柔滑青絲,愈來愈覺得自己今日是帶女兒出門,而不是未來的妻子。
「這里是帝京,自是不可與一般城鎮相比。」聞言,姚芝穎水眸不悅地斜睨他一眼。
「我怎麼覺得你這句話有藐視的意味。」喬譽臉上笑意再加深。「待會若是看到喜歡的東西,千萬別像方才買糖葫蘆時那樣對著人家喊太貴,再貴本王都付得起。」姚芝穎經他提醒,想到方才買糖葫蘆時,她一听到賣價竟足足比梧桐城貴上一倍,下意識就喊出「賣得太貴,是土匪嗎?」那小販當場臉都綠了。
還是喬譽趕緊給了銀子,拿了支糖葫蘆拉著她快走。
兩人身後的高峰似也想起了方才的糗事,忍不住唇角抽動。頭一次看到六爺近似落荒而逃,而他跟在兩人身後,也被那小販瞪了幾眼,這可是他和六爺頭一遭難忘的經驗啊。
「還是梧桐城好,物美價廉。」姚芝穎撅嘴啐念。
喬譽警告地輕哼,不愛听她說出這種話來。天龍城可是她未來的家,她必須習慣這里才行。
姚芝穎默默地轉過頭,不敢看向身旁變臉的男人,目光瞥向一間位于轉角的^鋪門口,那兒似有人起了爭執。
她眯眼細瞧,那名衣衫襤褸的男人不正是在一品樓用膳時所看見的男人嗎?
不禁好奇地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這位小扮,我只有這些銀子,我娘正病著,求求你們大發慈悲,救救我娘。」被趕出來的男人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面前雙手插腰、一臉嫌惡的伙計。
「去去去!我們這里是藥鋪,開店做生意的,沒錢還來抓什麼藥!」伙計毫不客氣地推人,男人險些被推倒在地,身後一股力量及時扶住他。
「你沒事吧?」姚芝穎快一步地扶住他,讓他免于摔倒的丑態。
「多謝姑娘。」男人站穩腳步,回身拱手道謝,當瞧見姚芝穎身後的兩個男人,驚喜地認出人來。「這位好心的大爺,又遇見你了,多謝你給我銀子,讓我有銀子買吃的給我娘。」
「你要謝的不是我,是我家夫人,是她好心要幫你的。」高峰看向他身旁的姚芝穎;在他心中,早認定她是未來王妃了。
男人看向身旁的女人,拱手真心道謝︰「多謝夫人相助。」
「這位公子,你是從外地來的嗎?」姚芝穎瞧他雖一身襤褸,看似疲累,但看他面相和談吐又不致太粗俗,遂好奇地問。
「在下王宏,本帶著娘親打算前去梧桐城,沒想到在途中遭搶,娘親又染病,才會落得如此窘境。」王宏想到一路上的遭遇,不禁感慨地說。
「你說你娘病了,現在人在何處?」姚芝穎轉頭問著身後的喬譽︰「譽哥,我們幫幫他好嗎?既然幫了人,總不能只幫一半吧?」喬譽輕頷首,黑眸瞧向面前一臉欣喜、不敢置信的王宏。
「你們現在落腳何處?」
「王宏感謝兩位的大恩大德。」王宏拱手彎身朝兩人道謝。「我們母子目前棲身在城外三里的一間破廟里。」
「高峰,叫上大夫。」既然身旁的人兒那麼愛管閑事,那他今日就大發善心,送佛送上天吧。
「多謝恩公!」王宏不敢置信自己的好運;這一路上他嘗盡了人情冷暖,沒想到在這天龍城會遇上如此善心之人,不禁感激得直道謝。
斑峰叫上大夫後,迅速回府駕了輛馬車,帶著一行人至城外。王宏直到此時才知自己遇到的貴人竟是勤王,心下除了震驚,更是感恩。
一行人到了城外破廟,大夫在替王大娘把脈後,確定是染上風寒;好在行前已知破廟里不可能有藥爐,已將器具帶全,大夫在看診後,就到破廟外煎藥。
「阿宏,你帶來的這些人是誰?」王大娘咳了幾聲,好奇兒子打哪帶來這些人,看這三人的穿著打扮皆非尋常人家,又有錢請大夫來替她診治。
「娘,這兩位是勤王與勤王妃,是他們好心幫我們的。」王宏扶起娘親,向娘親介紹自己遇上貴人相助。
王大娘一听,趕緊拉著兒子跪下磕頭。「多謝勤王和王妃相助我們母子。」
「王大娘,快請起。其實我還不是勤王妃,叫我姚姑娘就好。」姚芝穎連忙上前扶起她。
「夫人,您不是……」王宏納悶地看著她和喬譽,他明明听另一恩人說她是夫人。
「她是本王即將過門的妻子。」喬譽淡聲解釋。
「姑娘,你姓姚?」王大娘突然捉住她的手,細看她的面相。
「是啊。」姚芝穎扶著她坐到鋪好的竹草上。
「咳咳。」王大娘又咳了幾聲,目光仍不離她臉上。「姚姑娘可是天龍城人士?」
「不是。我世居梧桐城。王大娘,為何有此一問?」姚芝穎好奇地看著突然面露激動的王大娘。
「莫非姚姑娘是出生在梧桐城,有行善世家之稱的姚家米行?」姚大娘雙手握住她一雙手,神情激動地再問。
這回換姚芝穎水眸大睜,來回審視著目光激動復雜看著她的王家母子。
「正是。」王大娘再咳了幾聲,得到確定答案後,忍不住落下淚來。她的反應嚇壞了姚芝穎,連忙拿出懷里的絹帕替她拭淚。
「王大娘,你這是怎麼了?」目光看向一旁低垂著頭、臉色黯然的王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