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可茵嘆了口氣,放下湯匙,交疊起雙手望著他。「沈惟恩,跟我在一起很無趣嗎?」
無趣?當然不!
正是因為太有趣,才會老是見了面就舍不得離開。他從沒想過,自己也能對一個女人情話綿綿,肉麻當有趣。
見他臉色古怪,高可茵納悶又問︰「那不然,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嗎?」痛苦?當然不!
他愛死了跟她在一起的滋味。如果可以,他希望二十四小時都跟她綁在一起,連作夢都要有她,分分秒秒都想著她。
他臉色更怪了,究竟怎麼回事?高可茵不解又問︰「還是,你開始覺得膩了?你想跟我分手?」
「想分手?你作夢!」多猶豫一秒都不必,沈惟恩立刻惡聲惡氣的駁斥。高可茵笑了出來。「既然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那你為什麼一副很不爽的樣子?好像跟我吃頓飯很痛苦。」
沈惟恩愕然。不爽?對啊,他為什麼要不爽?
不對,不是不爽。說穿了,不過是男性自尊在作祟,讓他覺得不甘心,自己怎會敗在蘿絲手里。
但是,那又如何?她是蘿絲又怎樣?只要他愛這個女人,而且是愛上最真實的她,這樣就夠了。
蘿絲是蘿絲,高可茵是高可茵,況且,她並不曉得他就是「蘿莉塔上的杰克」,她從頭到尾並沒有欺騙他什麼,他有什麼好不爽,有什麼好不甘心?
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先挑中她當研究對象,又情不自禁的陷進她的魅力,然後死不放棄的糾纏她,步步進逼,讓她敞開心門,迎接他的進駐。
不管是蘿絲,還是高可茵,他都愛她。
「沈惟恩。」見他俊臉僵青的兀自發著愣,高可茵輕輕嘆息,無奈地問︰「能不能跟我說,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不開心?」
撥開渾沌,一切豁然開朗。
沈惟恩恍惚回神,被霧氣掩翳的黑眸逐漸恢復清亮有神,他定定的凝視她,如火炬一般的熾熱。
斑可茵被盯得心口評然,粉頰發熱。「怎、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那樣看我?」
他彎起迷人的魅笑。「因為你很美,真的很美。」
「欸,你怪怪的喔……」她困窘的干笑。「先是悶悶不樂的,現在又突然這樣,你今天不太正常。」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他的表情如釋重負。
「什麼事?」她好奇。
「吃飽飯再說。」他笑著眯起桃花眼,夾了一口涼拌青木瓜絲,不由分說的塞進她嘴里,堵住她的話。
她好氣又好笑,嬌嗔他一眼,隨即不甘示弱的夾起炸春卷塞他的嘴。
他朗聲笑著,眼底心里全是她。
他愛她,這樣便已足夠。
至于她是蘿絲那件事,他會假裝不知情,不對任何人透露。
就讓它繼續成為秘密吧。
周末夜,高可茵難得撇下沉惟恩與好友聚餐,三個女人照舊約在老地方,有酒有肉又能盡情放松的日式居酒屋。
「你不是認真的吧?!」洪碧涵放下酒杯,用手背抹了抹嘴唇,驚駭得睜圓雙眸。
斑可茵沉靜的笑笑。「總該告訴他的,畢竟我們都交往好一陣子了。」
林采君舉雙手表示贊成,嘴里嘟囔著︰「這又沒什麼好隱瞞的。當初我就不明白,干嘛要躲躲藏藏,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萬一沈惟恩覺得很怪怎麼辦?你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兩性作家……雖然我是蘿絲的頭號粉絲,但是我更關心我朋友現實生活中的愛情。」洪碧涵始終皺著臉,投出不贊成票。
「他頂多是驚訝吧,總不可能因為這樣,就影響到我們的關系。」
斑可茵早有對沈惟恩坦白的想法,卻又不曉得該從何開口,趁著今晚好友聚會,索性提出來討論。
「拜托,蘿絲可是廣大現代女性的精神偶像兼楷模,知道之後他反而會愛死你。」林采君以自己旗下的作者為榮,自然不覺得有什麼。
「萬一他對你有什麼奇怪的想法,那怎麼辦?你不覺得,被自己的男朋友
看見你寫的那些內容,這樣很尷尬嗎?」洪碧涵開始幫她假設情境。
「說實話,是有那麼一點。」高可茵誠實坦承。
蘿絲是她另一個化身,是壓力的出口,讓她能夠隱身在文字之後,用自己的觀點剖析男人,讓廣大女性更清楚男人的劣根性,進而擺月兌愛情的鉗制。
卻沒想到,倡導女性應該獨立自主,別受男人牽制的蘿絲,反過來被一個男人所迷,單調的獨身世界被徹底顛覆,生活起了大變化。
那個男人啊,讓她心煩,卻也讓她牽掛,徹底改變了她的一切。
第7章(2)
「唷,笑得這麼甜,肯定是想到你家那口子。」林采君酸不溜丟的虧她。
斑可茵單手支頰,垂陣望著手里的清酒,甜甜微笑,並不否認,那嬌嬌柔柔的女人味,盡在眼波流轉之間展露無遺。
「嘖嘖嘖。難怪沈惟恩會為了你神魂顛倒,美成這樣,看得我都想親一口。」洪碧涵夸張的伸展雙手,巴住她不放。
「好了啦,別再虧我了。」高可茵笑嘆。「我還在煩惱,究竟該不該告訴他。」
「既然你覺得跟他之間不該有秘密,那就說啊,正好可以測試看看他的態度,說不定他會成為你的書迷咧。」
「難說喔!看他一副沒你會死的樣子,我看他一定不會介意的啦。」
看著兩個女人一搭一唱,開始談論起沈惟恩的各種深情行徑,高可茵哭笑不得。
到底該不該告訴他呢?他若是看過蘿絲寫的那些書,他會不會認為,她是透過書寫男人的丑陋面,在報復過去曾受過的傷害?
一顆心起起伏伏,思緒搖搖擺擺,全是為了他。原來,愛情是這麼費神的玩意兒啊……
千想萬想,連她都揣想不到,認為自己不需要男人的她,竟然會有這一天,為了愛而傷神,為情而困擾,為了揣度一個男人的心思,傷透了腦筋。
愛呀,哎呀!當真是讓人甜蜜又煩憂呵。
當一聲,鋼琴烤漆的電梯門開啟,高可茵面色忐忑的走出來,手里拿著一支備用鑰匙,直直朝沈惟恩所居住的公寓走去。
這支備用鑰匙是沈惟恩親自交到她手上的,他說,隨時歡迎她造訪他的家,哪怕他這個男主人不在,她也能任意進出。
她當時接下了鑰匙,卻沒打算真用上,畢竟主動介入一個獨身男人的生活,那可不是好玩的。熱戀歸熱戀,仍該保有私人的獨處空間。
然而今晚,她是有目的而來,才不得不動用這支鑰匙。
與好友結束餐敘後,她撥了數通電話,卻始終聯絡不上沈惟恩。近來他們公司有個研發出包,他這個總經理也沒得閑著,干脆月兌下西裝,穿上實驗袍,在研發第一線支援。
也因為這件事,她再一次見識到,這個男人的確有真本事,而且本事不小,並不是只懂嘴上談兵的草包。
轉動卡進孔洞的鑰匙,推開鋼鋁合金的大門,高可茵走進兩戶打通,一百多坪的高級公寓。
切亮燈源,她揉了揉酸疼的後頸,月兌去黑色高跟鞋,踏上了溫暖的長絨地毯,坐進了沈惟恩最喜愛的骨董沙發。
不可否認,他的品味是一等一的好,至少是她認識過的眾多富少中,最好的那一個。
品味非是有錢買得到,有的人品味天生,慧眼獨具,即使是有限的資源也能打造出超凡高尚的品味,沈惟恩恰恰就是這樣的人。
斑可茵將購物袋里的消夜逐一拿出,細心的上桌。沒錯,她是打著送消夜的名義過來,光明正大替他等門,然後進行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