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
「沈惟恩……沈惟恩!」她展步追上前,雙唇微張,他的名字自然而然月兌口。
他詫異的停步轉身,見她追來,好看的眉不禁微挑。
「你願意再試一次嗎?」她停在他面前,抬起秀麗的臉蛋,微微一笑。
「試什麼?」他的眼神透出困惑。
「跟我約會。」第一次,發自內心而且全然放松,不見一絲防備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
沈惟恩一愣,就這麼怔怔的望著那笑……
第5章(1)
周未夜。
走進位在巷弄深處的二樓餐廳,世界成了一個慵懶的片段。
輕柔的鋼琴聲,低沉有磁性的薩克斯風,搭配六年代的爵士女伶,透過播放器成了完美的共鳴。
這里的一切布置得復古有型,客人三三兩兩,不多也不少,全都一副熟稔態度,顯然都不是初次來此消費。
「歡迎來到我的秘密基地。」高可茵帶沈惟恩坐進陽台上的雙人座位,轉身之際仰起臉甜甜一笑。
單就以用餐的角度來看,這個位置有些狹密,但同時也讓人變得親密。
沈惟恩盯著那位置片刻,考慮著是否真該委屈自己,將一雙長腿塞進略嫌狹窄的桌下。
已輕松落坐的高可茵不解地瞅來一眼。「怎麼了?你不喜歡這里?」
震驚!她幾時在意過他的心情?沈惟恩有些受寵若驚,心中最後一絲猶豫瞬間拋離,立馬彎膝,將身型高大的自己擠進小座位里。
「這個座位窄了一點,大多是獨自用餐的客人才會選這里,我是這里的老顧客了,老板也認識我,所以只要我確定要過來用餐,通常都會將這個位置留給我。」
斑可茵替他攤開菜單,態度之殷勤,笑容之甜美,幾令沈惟恩感動得想跳上鐵達尼,大喊那句俗到有剩的「我是世界之王」。
「為什麼會想跟我約會?我以為你對我沒興趣。」掩飾住滿心的興奮,他鎮定的問。
斑可茵的視線從菜單中揚起,眼神不再防備,制式性的微笑也不復見。她不輕易對人敞開心房,可一旦敞開,那便是毫無保留。
「也許是因為你跟我原先所想的,一點也不一樣。」她說,美眸在昏黃的光線中亮若星辰,照亮他的世界。
左胸口的跳動霍然加劇,沈惟恩感覺過去的時光在這一刻,全成了一片空白,唯有此刻當下,才開始有了真正的意義存在。
她看著他微笑,眼里只有他,他的世界開始縮小,小到只要她看得見他,他便心滿意足。
「怎麼說?」他的視線鎖定她,嗓音低啞的問。
她笑而不答,忽然變了話題︰「為什麼那一晚,你會站出來替我說話?難道你不相信那些關于我的謠言?」
「謠言?」他皺眉。
「我搶了別人的男朋友,還誘拐這個男人上床,結果反而因為自己像條死魚,讓自己成了一個蠢到極點的笑柄。」
「喔,你是說那個。」不提他全忘了。
「那個女人說的話,我一句都不信。如果你真是那樣的女人,我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你不可能搶別人的男朋友。」
事實上,他認為以她那副極度難搞的態度,最好是有哪個男人能堅持到最後啦。
若不是洪碧涵信誓旦旦的背書,高可茵對異性並非無動于衷,他很可能會認為這女人的性向有問題,要不就是……當真是性冷感。
斑可茵眸光微微泛怔,低柔的說︰「你為什麼可以這麼確定?」
「我的直覺。」他的回答毫不猶豫,而且篤定。
「還有我對你的了解。我知道接下來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我才認識你幾個月,能有幾分了解?」
斑可茵揚高秀氣的眉,用一個微笑印證他的揣測。
沈惟恩繼續說︰「或許我不了解全部的你,但是從我跟你交談的每一回,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這些都足以讓我認識你。我不曉得你是怎麼想我的,也許你認為我只是另一個讓你瞧不起的富二代,但我並不是。
「我必須帶領一間公司,肩上背負著許多人的期望,我要懂得看人,怎麼用人,每一個決策都得經過仔細的考究。說實話,比起商場上那些修煉成精的老家伙,你不會比他們更復雜,要識透你這個人的本性,並不困難。」
當他訴說著這些話時,經過時光與經歷淬鏈而出的自信,在那雙深湛的黑瞳中閃閃發光。
這一刻的他,比起她見過的每一面,都要來得英俊帥氣。高可茵感覺自己內心的某一處被撼動了,過去關于男人的那些認知,全被顛覆了。
他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與她過去認識的那些男人都不同,他擁有絕佳的自信,但是不狂傲。他說話有條理,行事有脈絡可循,觀察入微,又能放段,不屈不撓的與她周旋。
「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你有自己的品味,有自己的生活美學,你懂得怎麼跟自己共處,不害怕落單,能夠獨自用餐而且不會感到不自在。」
他說著,一雙眼仿佛已看穿她的全部,兩人已經認識很久、很久。
「要我相信這樣的女人,會搶走朋友的男人,還誘拐男人上床,除非我的認知邏輯完全被瓦解,否則我絕不相信。」
語畢,他安靜下來,目光沉沉的望著她。
空氣中飄散著慵懶的爵士樂,纏繞在陽台圍牆上的小燈泡綻放著淡黃光暈,氛圍醉人,濃濃的曖昧,將兩個獨立個體串聯在一起,使得兩顆心朝彼此靠攏。
斑可茵在他的凝視中迷失了自己,又從他口中,重新認識到自己。
多麼奇妙,她自認非常了解自己,然而他描述的那個她,有些陌生,有些神秘,有些特別,仿佛成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她從來沒認識過的自己,內心深處的另一個自己,透過他敏銳的觀察力,被挖掘出來。
「嗨,準備好要點菜了嗎?」服務生的闖入,破除了他們曖昧的凝視。
斑可茵回過神,先對服務生一笑,然後望向他,柔聲問︰「你想好點什麼了嗎?」
「有。」就是你。沈惟恩彎唇淺笑,黑眸爍燦,深深地凝視著她。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之夜。她第一次與異性單獨用餐——在非關公事的情況下,也是第一次向異性訴說深藏在內心底處的話。
這些話,有她已經淡忘的陳年往事,有她不曾對外人透露的委屈,也有她總是刻意忽略的脆弱。
「我和怡潔是念研究所時的同學,我們還是一起租屋的室友。我以為自己跟她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但是到最後,我才發現原來是我自作多情,她根本不曾將我當成朋友。」
談起遭朋友背叛的那段過往,高可茵的語氣很淡,表情柔和——不是因為內心不痛,而是早已學會釋懷。
沈惟恩專注而凝神的听著,臉上不見一絲不耐。他是她見過最用心傾听別人訴說的異性。
許多像他這般條件的男人,自大而自戀,眼里只看得見自己,其他人在他們眼中全縮小成一粒米砂,毫無存在感。
可沈惟恩不一樣。他與她認識的所有男人都不同。
「她的男朋友愛上你?」偶爾他會發問,透過對話參與她的過去。
「不是。」高可茵抿抿唇,垂著眸說︰「那人與其說是她的男友,不如說是只有關系的……床友。」
沈惟恩有些詫異的挑高眉。
「那個男人叫袁柏翰,是電機系所的學長,也是我們學校的名人,想當然,他的異性緣肯定好到炸掉。」她略帶嘲弄的笑笑。
「事實上,他跟許多女同學都有上的親密關系,而錢恰潔正是他花冊里的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