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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公子以身相許 第34頁

作者︰唐絹

「真對不住啊,慶蒔小姐、慶蒔小姐……」趙嬤嬤哭。

「慶蒔、慶蒔,原諒娘、原諒咱們曾對你使過的歹事……」後娘也哭。

慶蒔再看看慶珠,她是唯一沒有踫過這些梅花瓣的,而只有她,沒有變,還是那樣尖酸刻薄。

慶珠害怕地喊︰「哇啦啦啦……你、你們這群瘋子!瘋子!我不理你們了!哭死好啦——」她手腳並用地爬出去了。

這下,慶蒔的心里已有了譜。

梅崗,消失了。

梅崗,不見了。

他的真氣,全給了她,幫她制住了那「惡夢」。

他無法陪伴她,但他一直都知道,她渴望一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家,所以,他把她給引了回來。

她想起了剛剛的夢,她穿越彎曲的胡同巷道,來到的那扇如意門,就是她這個家的後門。

而他自己,則化為這一簇又一簇的花瓣,擁著她、包著她,將這存留于人間的最後一刻,全留給她,堅持著,保護她。

這些花瓣就像他的真氣一樣,擁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他付出了這最後一份力量,讓她的家人能夠接納她。

慶蒔將剩余的梅花瓣細細地收集起來,捧在懷里,並將臉整個埋在里頭,她想像,努力地想像,自己正在梅崗的懷抱里……

她開始啜泣。

趙嬤嬤、後娘與王大班都听到她說︰「謝謝、謝謝……」

王大班一听,跪下趴著,又大哭。「我們不值得謝啊!慶蒔、慶蒔,我們不值得、不值得……」其他兩個女人也嗚嗚地哭。

當然,他們當然不值得謝,慶蒔謝的不是他們。

她謝的,是梅崗。

那個用盡自己每一分力氣在愛她的,好花妖。

慶蒔,我把全部,都給你了。

所以,我永遠在你身邊。

記住喔,慶蒔,你不是寂寞的一個人。

第10章(1)

王記油鋪內院里的那株梅樹,再也沒長過葉子。

包沒有生出清香潔淨的梅花。

好像死去了一般。

但是,慶蒔不相信……

一早,米市胡同的尾巴處,駛來了一台板車,板車上架運了一株樹。

路過的人都會好奇地看一眼,看那樹干巴巴的像是沙漠的枯枝,都不禁哼笑了一下。想說這家主人是怎麼著的,竟運來一株死樹來種,傻瓜。

四位雇來的搬運工也納悶,不過這屋的主人沒讓他們有太多時間質疑,車剛停下就要他們干活。

慶蒔從那蠻子門走出來,指揮道︰「都妥當了,快搬進來。」

于是,前後頭一邊兩人,嘿咻嘿咻地將這仍巨大的枯木給移遷至內院里。

「來,豎直,放下去。」慶蒔站在坑邊,又說,這塊地,就是當初她和梅崗種梅樹的位置,光站在廂房口,就可以看顧到梅樹,她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姑娘,真要放下去?」工人疑惑。「這坑,挖得真是……」夠深!

四個工人看著這坑,想說高頭大馬的他們跳下去,可能還要人拉一把才能爬上來,樹種下去,就只剩一半的枝干外露。

「挖得深,最下頭的泥上才肥。」慶蒔不耐。「快放下,讓他吃上。」

堡人們將枯樹的團根給安了下去,慶蒔還親自跳下深坑里,把最肥、最好的上都堆上樹根。

然後,工人們看到一個詭異的景象——這姑娘竟開始和樹說話。

她一邊挖土,一邊說︰「梅崗,我把你的根扎實了,住得好不好,都要跟我說一聲,行嗎?」

「瞧,這上多黃多松,好肥。」她笑嘻嘻,把沃上填滿枯樹的每一節細根與縫隙。「感受一下,多好的土。」

四名工人面面相覷,決定默默地離開,反正工資也領了,此地不宜久留。

那天,慶蒔花了大把力氣,才從深坑里爬出來,爬上來時,天都已經黃了。

第二年,四月春天,天氣好暖。

慶蒔種在前門影壁上的牽牛花,每到早晨就開得特別艷紫,每當她從外頭買了豆汁兒與早點回來,一開門,就是看到這片令人好心情的色彩。

這是春季特有的心情,秋天、冬天可沒有,所以她特別珍惜。

來到垂花門前,微風徐來,潤白的杏花瓣像雪一樣飄蕩,只可惜,這春天時節種不出那又肥又大的菊花,所以這杏花瓣只能零零散散地落在灰土土的石磚地上。

不過,慶蒔都會把它們給掃起來,然後鋪在那株枯梅樹的四周。

第二年了,那株梅樹依然沒長過一片葉子。

那就當梅崗曾經為她開過花吧!

慶蒔看著光禿禿的樹枝,傻傻地想︰只是因為她貪睡了一點,結果醒來時都已謝落在地上,沒看到……

「梅崗,早。」慶蒔笑得開朗,大聲地對梅樹喊早,接著,她坐在那深坑邊,開始布置早點,她放了兩只平口碗,盛了豆汁兒,說︰「天暖了,沒什麼人買豆汁兒,太燙口了,喝不下吧!不過也好,省得我排隊的時間。」她端起了碗,又笑。

「可是豆汁兒就是要燙燙的才好喝,這碗給你,梅崗。」

她把豆汁兒往梅樹的根上澆,然後模模枯木的老皮,她努力笑出聲︰「瞧!你喝了以後,精神百倍咧!炳哈……」

四周很安靜,安靜到明明沒見到鳥的影子,卻可以听到鳥在啁啾。

慶蒔深呼吸,低頭抹了抹眼楮,再望著梅樹時,還是笑。

「我今天的早點是糖火燒。」她從油紙袋里拿出糖火燒,獻寶似地舉著給梅樹看,然後大大地咬了一口,嚼著嚼著,她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上回拿給我的,比較好吃。」

她看著長不出葉子的枝,笑得有點累了。「真的,比較好吃。」

她安靜地把早點給吃完,喝了一碗豆汁兒,剩余的,她都澆給了梅樹。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層,揚聲說︰「我要上工了。梅崗。」她望著光果的枝椏。「我過得很好,梅崗,今年開市,油鋪的帳目與進貨都歸我管了,終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賣那些上好的白菜子油。」

「只是,花還是種不好,池子的水也回不到那時的藍色。」她嘆了一聲氣,環顧四周,「你厲害,你讓所有的花都能開,在這世上,一定只有我才看過那樣的百花繽紛,一年四季的顏色,全融在同一個時刻里,是你給我的。梅崗。」

慶蒔傾身,親吻了枯木,她美美地微笑。「等你回來的時候,再種出那樣的色彩給我看,好嗎?」

第五年,七月夏天。大雷雨。

傾盆大雨,不得遠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偶爾還有恐怖的雷聲與閃電。

慶蒔特地從油鋪趕了回來,撐著紙傘,蹲在深坑旁,快手快腳地舀著深坑里的積水。

她太粗心了,那年挖出這個深坑,只想到這樣梅崗可以吃到更多更好的黃上,卻沒想到萬一來了場大暴雨,這深坑要如何及時地排水。

她試著改善過,不過每年來了場梅雨與暴雨,她還是得拿著葫蘆瓢,不厭其煩地蹲在坑邊舀積水,她怕自己一個疏忽,梅樹的根就泡爛了。

忽然天邊一亮,慶蒔啊了一聲,還來不及捂住耳朵,雷聲就轟地貫進了腦子。

一個重心不穩,慶蒔往後一跌,跌進了泥巴里。

她嚇得臉都白了,發著抖,可她仍對梅樹說︰「沒事!沒事!不過是個雷嘛!我沒在怕的,梅崗。」

雖然是夏天,但是蹲在雨里太久,衣服濕了,還是很冷。

慶蒔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邊舀水,邊叨叨地說︰「梅崗,昨天有人來向爹娘提親呢!我傻了,原來我已經二十三歲啦?不過,我拒絕了。」

她的右手酸了,換左手拿葫蘆瓢。「你別擔心,這回爹娘不再是為了那點蠅頭小利出賣我,他們是真的為我的終生大事著想,他們沒欺負我了,你不要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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