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醫齊柏明家都是一堆解剖、法醫勘驗、凶殺命案的影片和書籍,而且牆上釘滿重大疾病、罕見細菌侵蝕器官的相關照片和報導,令人看了就不舒服;大律師閻鋒更別說了,他講話有夠無趣加硬邦邦;比較隨性散漫的黎青軍已經有了女人,他不方便去打擾,想來想去只有雷浩志家最舒服、最豪華、最適合他來。
「如果我可以每天住在這里,搞不好我的劇本很快就會寫出來。」
「那拜托你不要住在這,我不想看你的電影。」雷浩志連忙阻上。
夏澤治每天都妄想找人投資他,拍一部自編自導的電影,一直覺得自己會是個國際大導演,然而除了在金隻果樂團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手好歌詞之外,沒見過他有這方面的才能。
「如果你可以……」夏澤治有一個目標就是說服雷浩志當他電影的男主角。
「不可以。」他阻止他說下去。「不要吵我,我要看書了。」
打開厚厚的書皮,映入眼簾的第一秒,他立刻忘了呼吸,並非那畫有多麼的驚人,而是——那是他熟悉的羅絲絲自畫像,不、不應該說是自畫像,那是他以羅絲絲當模特兒的肖像畫,只是到了她手里,變成她的「自畫像」。
再翻了翻畫冊里的每一頁,每一張都有著奇異斑斕的色調,卻不怎麼精彩,直到最後一頁,讓Rose一鳴驚人且創下天價的「Secret」,才又恢復了第一張自畫像的生動鮮艷。
「原來華裔女畫家Rose就是羅絲絲。」雷浩志喃喃自語。看來她是故意用了英文名字,還遠赴歐洲,刻意掩飾身份。
也對,小偷當然不敢明目張膽……他心情紊亂的丟開畫冊,走向落地窗,窗外一片漆黑。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可一想起羅絲絲當年偷定他的肖像畫和「Secret」拿去參加比賽得了首獎,而一躍成為知名的華裔女畫家,他仍然無法平息心中的傷痛。
第3章(1)
名震國際的「Secret」其實是出自雷浩志之手,只不過被他最愛的女人偷走,成為她的成名作。
人一旦先成了名,任何證據都打不倒,而且羅絲絲當年一定料到他不忍心揭發她,因為他是那麼愛她,所以她才有恃無恐的拿一輩子的名譽去賭。
「咦,你為什麼要花錢買小偷的畫冊?」夏澤治把畫冊撿起來看。
「你還記得我畫過的?」雷浩志意外好友一見到畫冊里的畫,便想起那是他的作品。
「這本不是出兩年了嗎?」
「這麼說,你兩年前就知道羅絲絲出這本畫冊?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用的是Rose這筆名,在捷克出版,沒有授權中文翻譯也沒有代理發行,我只知道‘Secret’讓她成名,卻不知道Rose就是她!」雷浩志把畫被偷的怒意全發泄在這番分析里。
夏澤治沒被發火的他嚇到,臉上一直保持著和煦的笑意,無辜的說︰「那為什麼我就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
雷浩志頓時無言。也對,是他自己刻意斷絕有關羅絲絲的消息,難怪什麼都沒察覺,可就算早兩年知道又如何?他真的能揭穿她嗎?
「而且你放心好了,小偷終究是小偷,你看Rose在外國開過幾次個展之後,不是就沒什麼消息了嗎?她只有在推出自畫像和‘Secret’的時候最風光,這代表什麼?實力和才華還是最重要的。」夏澤治笑嘻嘻的摟了摟他的肩,奉承的說︰「你才是天才耶。」
听了這話,雷浩志不知道該氣這人太會奉承,或是欣慰他說的是事實。畫冊除了頭尾兩頁外,其他的作品的確都不精彩,從這不難理解她為什麼從「Secret」之後只開了幾次個展就漸漸沒了消息。
「結果天才現在在俱樂部工作。」雷浩志橫他一眼並自嘲。
「哈哈,你這個工作可是以秒計費,只要你一出現,就有女人捧著十萬、百萬等著塞到你手里,在這方面你也是天才呀。」
雷浩志拿起畫冊打他,夏澤治贊美人是一流的,但挖苦人也是一流的,真想把他的嘴給縫起來。
研色設計藝術學苑里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沈老師挑選作品參加學生美展的一刻終于到了,作品如果可以入選,在推甄大學美術系時不但可以大大加分,還是一大榮耀。
而同學們包括馬儀芬的朋友,大部份心中都覺得喬依蓮的作品「瞬間」,描繪從咖啡館的落地窗外看出去的街頭即景,水準很高,就連已是大一美術系的何謙平也稱贊她的筆觸和想表達的意念,比同齡學生成熟、豐富、有層次許多,大家一致覺得她的作品會被選上。
何謙平笑著緩和她的緊張,「別擔心,一定是你的。」他欣賞她很久,不管是畫還是人。
「這很難說。」喬依蓮謙虛一笑,心里仍有些忐忑。
她知道自己的程度比大部份的同學高,但她怕期待愈高,失望就愈深。她不同于他們,失敗了不過是一次落選的經驗,她沒有錢一試再試,她已連續考兩年的大學美術系都落榜,她無法再失敗下去,很希望入選學生美展來替這次考試加分,因為她沒有學生身份,只能經由沈老師的推薦參展。
「這次班上我選的是——」沈老師走到幾幅畫前面。
同學們深呼吸,皆緊張不已。
「馬儀芬的‘安靜’。」
何謙平和喬依蓮同時一怔,眼楮瞪得大大的瞧著沈老師,以為自己听錯。
「馬儀芬這幅可不是一般的靜物畫喔,放在古董梳妝台上的隻果、櫻桃和荔枝,無淪是光澤和紋路都描繪得相當仔細而逼真,而隨意墊在台上的報紙,不規則的折痕,還有報紙的內容都一筆一劃的寫了出來,這麼細致的畫面必須要極為細心、有輕盈的筆觸才能成功,而且鏡中反射的景物她也注意到左右對稱的問題,這實在是十分不容易啊。」沈老師口沬橫飛的稱贊那幅畫。
「耶!我就知道,哪有人可以跟我比嘛!炳哈。」馬儀芬歡呼著睨了喬依蓮一眼,一臉的得意。
喬依蓮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並非心高氣傲,如果是輸給其他高水準作品她心服口服,可她不服氣馬儀芬那幅普通的靜物畫,居然可以獲得這麼高的評價!
「這根本不公平!」她愈想愈氣,話竟沖了出口。
「輸的人當然覺得不公平。」馬儀芬笑著酸她。
「如果不是你爸塞錢給沈老師,我會輸嗎?」
此話一出,同學們全都嘩然,一是沒想到喬依蓮這麼有種,二是傳聞竟然是真的……
「高依蓮,你說話可要有憑有據!」沈老師激動的拍著桌子,掩飾心虛,「什麼叫人家塞錢給我?難道老師一定要選你才有眼光嗎?你畫得哪里好,你自己介紹一下啊?‘瞬間’想傳達的是什麼?我都沒看懂,更別說是評審了,我可不想讓評審知道畫出這幅畫的學生是我沈光祖教出來的。」
「自己技不如人,就把錯推到錢上面去。」馬儀芬嘲諷的補了一句。
喬依蓮氣憤難平。這樣的班級、這樣的環境,她待不下去了!畫畫明明是件快樂的事,為什麼被他們弄得如此功利?
她憤怒的收拾東西,準備要走。
砰!
貼上「同學作畫中,小心開門」標語的教室門,忽然被粗魯的打開,走進的俊美男子立刻引起女生們的注意和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