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慈忿忿不平,「這種資訊不該被流出去。」
「是不該,但只要花點錢打通關節,誰在乎你的隱私權?」他司空見慣,沒她那麼氣憤。「除了機票飯店,你每天的行程是誰安排的?」
「我自己。」
「拿給我看看。」
本來以為她會開電腦,卻沒想到她從公事包里拿出日志,他不禁松了口氣,「幸好你沒有徹底3C化。」
「我喜歡手寫的感覺。」她將行程表上的中文注解,以英文解釋給他听,「我需要跟這些單位更改約見的時間嗎?」
「不用。」雖然很多公司會把這類行事歷放在雲端硬碟,設基本權限,讓人查詢,但是,以小阿里那派人的作風,不至于揪著如此瑣碎的細節不放。「我們把主力放在更改重大行程上,例如航班。」
「難道他們不會像之前一樣,去查名單嗎?」她好奇。
「最後一刻才換飛機,就算他們查到也沒轍了。」
「會很難嗎?」
「要多花點錢,會有點麻煩,但不難。」他咧嘴一笑,「我請天堂角的阿辛幫忙處理,電腦的事交給他絕對沒問題,我們就專心跑我們的路。」
「跑路?」她一呆。
「拜你的堅持所賜,我們要當人家的獵物了。」他站起來跳一跳,松開手腳筋。「我們要去的城市,對方知道,只是不清楚我們會落腳在哪里。你長什麼樣子,對方看過,說不定連照片都有了,只要他們有心,還是找得到你。」
她露出驚嚇的神情,他則是一臉興奮。
「老天,太久沒玩你追我跑的游戲,我的腎上腺素都快爆炸了!」
里昂果然如他承諾,陪她去面談時,遠遠的等在一邊。
送她到總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後,她電梯直上十四樓,他在一樓等待。經過四十五分鐘面談,她才下來與他會合。
此時,他已經百無聊賴的走到戶外。
出了大樓門口,她忍不住駐足欣賞。他是個好看的男人,盡避這個街區多是西裝筆挺、精神煥發的上班族菁英,個個步伐神速,但里昂仍然是最顯眼的存在。
他就那樣翹著二郎腿,雙手向後撐,閑坐在植栽造景旁,頗富興味的觀望來來去去的人流,帶笑神情中有抹隱而不宣的優越感,仿佛在他眼中,那些人都是有趣的玩具兵。
微弱的陽光灑在所有人身上,只有他一個閃現出耀眼的金澤,她想,這是因為她的心有些偏了的緣故。
她走到近前,他坐直身,拋掉咖啡杯,問︰「談完了?」
「嗯。」
「還順利嗎?」
她楞了下,一時間沒回答。她習慣對自己負責,不跟別人討論,生活中也沒有誰會以如此隨性的口氣問她,但里昂問得很自然,好像順帶一提,又仿佛真的關心,她的心有點受到震動。
「不錯吧。」簡單的回了一句,她想了想,又說,「我盡力了,不能說有把握,不過,我把之前準備的材料都發揮出來,其他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好,那可以放松了。」他把身邊的紙袋交給她,「換鞋子。」
她乖乖的坐在一旁,拿出帆布鞋換上。出門前,他說服她多帶一雙平底鞋替換。因為知道有跟的鞋子很難跑,她沒反對。
在她穿鞋時,他悠然拎起高跟鞋,托在大掌上,小心翼翼的送入紙袋。
那個愛惜的動作雖然很細微,但她無法不被感動。
他戴著墨鏡起身,她本來想自己提袋子,但他率先拿了,站在一旁等她,一點也不介意為她服務。
換上沒跟的鞋子,她瞬間矮小許多。換作是以往,這種不夠強勢的外型會讓她焦慮不休,可是,當里昂在身邊,即使她覺得自己太過嬌小,也不會不安,她像身邊有雄獅在守護著的小女孩,無所畏懼。
「走吧,肚子餓了嗎?」他問。「我們搭晚上的飛機去波士頓,出發前,要先去吃點東西。」
「晚點再吃好嗎?現在還不餓。」她說。
他點點頭,走了幾條街,忽然頓住。
她警覺的問︰「怎麼了嗎?」
他回頭看看身後,臉色凝重。
她緊張極了,「你看到了什麼?」
他把她往身前微推。「跑!」他低聲命令。
「為什麼?」她張惶的看著他。
「公事包給我,跑就對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前沖。
盡避她努力配合,但鉛筆裙窄得很,腳步很難邁得開。「他們追得很近嗎?」
他沒正面回答,「總之,跑快一點!」
她邊跑邊拉高裙子,努力跟上他。跑過兩條街,她氣喘吁吁,嫌她動作太慢,他索性把她扛上肩。
「里昂!」她尖叫。雖然人不多,但這是大街,她還穿著裙子耶!
他俐落的用另一只手把裙擺往下拉,扛著她像扛著一袋甜蜜棉花糖,飛奔的腳步又快又穩健。
瓦慈不敢亂動,只能慶幸裙子夠長,而且夠窄,不用怕走光。
再跑過兩條街,里昂才停住,把她放下來。
這一次的距離遠遠超過上一回,盡避他扛著她跑的速度堪比過風,可停下時,他也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會讓他這麼激動的,肯定是非比尋常的危機吧?
她用掌心抵住他胸口,因為慌亂,手指忍不住絞緊了襯衫,抓在他胸膛上最敏感的位置。
她對男人的認識太淺薄,不知道這樣會惹起反應,可他卻實實在在受到了觸里昂低下頭,看著滿面通紅、嬌息細喘的她,眼中有一抹奇異的色彩。
「怎麼回事?」她嚇死了,邊喘邊問,「不用跑了嗎?我們躲過了嗎?」她錯亂的看著一臉莫測高深的他,或許下一個問題才是一開始就該問的,「我們到底在跑什麼?」
里昂執起她的手,握在掌中,慢慢的往前走去。
「里昂?」
他指了指前方,「這台冰淇淋車要走了,不快點會來不及。」
瓦慈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冰淇淋車。」他說。
她舉目望去,那真的是一台色彩繽紛,畫了卡通圖案的冰淇淋車。
「什麼!」她不敢置信的再問一遍。
他直接拉她過去,「你要什麼口味?我喜歡傳統的巧克力跟香草。」
「什麼?」怒火往上飆,她只能一再一再問出這句話。
他沒理會她,問站在販賣窗口內的老板,「你們的鮮女乃油是自己打的,還是罐裝壓出來的?」
老板笑著回答,「是我老婆自己打的。你看,連餅干殼都是我老婆現做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松餅機。
里昂很開心,「好,那我要很多鮮女乃油,還要撒杏仁粒。」
「要巧克力醬嗎?」老板問。
「當然要!」他從口袋里掏出現鈔。
瓦慈生氣的瞪著他,他怡然自得的從老板手上接過超級華麗的冰淇淋。
「什麼!」她幾乎要尖叫,「你拖著我跑得像有鬼在追,最後還把我扛在肩上,就為了吃冰淇淋?」
他哈哈大笑,一點也不歉疚,「冰淇淋很重要。」
她要宰了他!這混蛋是在玩她!她氣得一掌拍在他胸口。
他眼神一闇。這男女互動生澀的小女人,似乎已經習慣了觸踫他。他一手抓住她,另一手穩住冰淇淋。
看她慍怒的神情,他又笑了。「總要先練練看啊,沒有演習過,怎麼知道萬一有事發生該怎麼做?」
這話有道理,但是、但是——
「小姐,你要什麼口味的冰淇淋?」老板笑咪咪的探頭出來問。
「我……」算了,先點餐好了。「我要薄荷巧克力跟熱帶水果。」她扭頭看著他,「里昂,你真的很討人厭!」
听出她撒氣多于嫌惡,被罵之後,他反而笑得更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