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啤酒一定是退冰太久了,喝下去後,胸口才會熱熱的。他才不會承認,一個明顯沒有調情經驗的小女人,竟然只用幾個生澀的眼神,就讓他口干舌燥。
「房卡呢?」他喑啞的問。
在靜謐的酒吧里,這聲沒壓抑的詢問格外清楚,誰都听到了。
她從包包里模出來,壓在台面上。
他接收過去,一把牽起她的手。
「我們上樓。」
第2章(1)
接到小阿里的電話之後,瓦倫斯一直處于不安之中。
因為生存環境完全不同,避居海外的他很少跟女兒聯絡,當他透過安全線路,打電話到她位在台灣的公寓,卻沒有接通時,他更是緊張。
所幸天堂角的人很快就查出來,瓦慈人到倫敦出差。
再過不久,里昂打電話說找到瓦慈了,他才松了口氣。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此時坐在實驗室角落,他看著眼前的大螢幕,螢幕上分切六個視窗,代表這個聊天群組里有六個成員。
成員之一是他,另外五個是天堂角的人。這個聊天群組有個代號,叫「Firework」,中文譯作「花火」,這個名字起源于讓他們相識的事件。
「放心把你女兒那邊的事交給里昂吧,他總能把女人弄得服服貼貼。」六人之中,最年輕的一個,日本人西森有些譏誚的說。
瓦倫斯搖了搖頭,「我擔心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成功。」
他有些困擾的看著代表里昂•布里克的小方格,他的顯示狀態是離線。兩天前,當他把自己受到小阿里要脅的消息告訴Firework,里昂立刻自告奮勇,趕到倫敦保護他的女兒。
「怎麼說?」小組中唯一的女成員武婕馨問。
「瓦慈不是一般的女孩子。」瓦倫斯嘆了一口氣,「她個性很硬、很獨立——或者說太過獨立了。這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在她成長過程中,我不在她身邊,反而給她跟她媽媽帶來很多麻煩,所以……」
不想听他數落自己,西森帶開話題,「那就好啦,她是塊大鐵板,我就更欣賞了。最好讓里昂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吃他陽光型男那一套。」
武婕馨溫柔的責備他,「你明知道他不會靠外表欺詐女人。」
「可他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看了就礙眼。」西森故意反嘴。
「不知道他能不能說服瓦慈?」瓦倫斯無暇理會他們的小小斗嘴,兀自心煩意亂,「她是個好女孩,但也很執拗,會讓里昂很難做事。」
「這是里昂的問題,別替他擔心。既然他自願出勤,就該自行克服問題。」
Firework成員中,隱隱居領導地位的班克斯說道。他是英籍華人混血。
武婕馨再度勸說︰「瓦倫斯,放心吧,既然里昂出手,瓦慈的安全就沒問題。」
瓦倫斯點了點頭。
這些人與他沒有血緣關系,但自從五年前在一場危機中相識之後,彼此便有了過命的交情。對他來說,這五個人是小輩,也都是出任務的好手,他們也把他當長輩看待,彼此交情很深。
班克斯又說道︰「倒是小阿里這邊,不容易對付。」
其他人點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們都知道小阿里是什麼樣的人。在黑暗世界里,安達司盧家族算得上是一號麻煩,天堂角一直有在注意他們的動向。幾年前,小阿里擔任老阿里的副手,隨著老阿里逐漸老去,無力管事,他把權力轉到自己手上,干下了一些不上道的事,早就引起警覺。
老阿里雖然又貪又狠,但還算有節制,該講的道義,盡避打了對折,還是會講。但小阿里就不同,他的貪是毫無極限的能貪就貪;他的狠,是能把人逼進絕境就不留分毫的狠。
西森說︰「他不知道瓦倫斯跟我們的關系,如果知道,就不敢來招惹。」
「無論如何,他已經來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退縮。」班克斯簡潔的說︰「他手上握有瓦倫斯的資料,這是最要命的事。」
瓦倫斯雖然是揚名于地下世界的炸彈客,但是,他的真實姓名、他的國籍、他的出處,對多數人而言都是秘密,即使是現在使用的「瓦倫斯」,也只是英文化名。這是因為早年鉗制他的人,都是要利用他的人,自然不會將他的身分外傳,以免更多人來搶。
「小阿里不會輕易把瓦倫斯的身分公布出去,就算要說,也不會免費贈送,到時他一定是拿出去兜售,換錢或換人脈。」西森洞悉得透徹。
「短時間內,我們不必擔心這一點。但是就長遠來看,這件事一定得解決。」
班克斯總結道︰「在這段時間內,我們的工作有三個重點,第一是保護瓦倫斯,由婕馨跟阿奇負責;第二是保護瓦慈,里昂已經在進行了;第三是設法取走阿里手上的資料,以絕後患……」
寬厚的大掌握著她的手,帶她走出酒吧,穿過大堂。
她不應該任由他牽著自己,可是,身後有兩個人虎視眈眈著,手不讓他牽,反而就不對了。
瓦慈有點頭暈眼花,任里昂將她帶回房間。他的手干燥暖熱,手心粗粗的硬繭模起來讓她有種荒謬的安全感。行走間,她側瞥一下,他真的好高大,壯得像座山,身高一百六又穿著高跟鞋的她勉強只到他肩膀而已。
她的整體身材比他小了好幾號。也許是被跟蹤令她緊張,也許是第一次牽男人的手讓她無措,上樓後,走在通往房間的安靜走道上,她忽然產生一種可笑的錯覺︰走在這男人身邊,她就像走在巨大猛獅身旁的小女孩。
終于走到她房間,里昂將她推向房門,自己則從她身後,把門卡插入卡槽里,感應過程中,他用身體將她圈護在門與他之間。
忽然間,她變得有點敏感,熱烘烘的感覺到他的體熱,不安的顫了一下。
幸好房門在這時「滴」的一聲打開了,他握住她側腰,將她往旁一帶,自己先一步進房,察看里面的狀況,直到確定安全後,才將她扯進去,關上門。
腰間,他隔著衣服觸踫到的地方,熱熱的,辣辣的。
他的動作似曾相識。她以前也接受過保護,只不過不曾對保護她的男人有過如此敏銳又特別的感覺。
「你坐一下,我先看看情況。」里昂回過頭來交代。
好不容易離得他遠一點,她的腦子終于可以清醒一些。
瞪著站在房門內側的高大背影,瓦慈回過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讓他輕易的進了房。
幸好關上門之後,他就松開她,站在門後,從貓眼窺伺走道,沒對她如何。要是他有歪心思,從酒吧回房間的一路上,任何人、任何監視鏡頭都能證明是她親手把自己交給他的。
她月兌下高跟鞋,將其中一只握在手上,防止他不規矩。
里昂轉過來,看到她的模樣,不覺莞爾。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拋給她,他說︰「先打電話,向你父親求證我的身分。」
盡避不很樂意,她還是打了,只用半分鐘就講完這通電話,得到兩個結論︰里昂是他派來保護她的,請她配合,以及他很抱歉。
案親對她總是很抱歉,說不出「沒關系」的她,找了個借口,掛掉電話。
「這就講完了?」里昂扭頭問。
她聳聳肩,把高跟鞋放下,但仍放在可及之處。
「你們的父女關系真的很不好,對不對?」他思索著說︰「我過來之前,去跟他拿那條領帶,他曾提起過。」
瓦慈岔開話題,「那兩個人有跟上來嗎?」
「有。」里昂慢吞吞的回答,「上來之後,逛了一圈,又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