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像最初她幻想中的那個沈尉遲,當時她就說了,如果可以的話,沈尉遲最好是一個大學老師,每天在講台上細心授課,而她在下面認真地听著。
不過,這個夢想早就已經破滅了。沈尉遲永遠也不會變成一個儒雅的學者,他的世界跟學術界實在是相隔太遠。
可是官謹言不一樣,他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國外念書,一心只有書本與學識,他的世界很單純,基本上沒有接受外面不良風氣的影響,人在書海里薰陶,自然會有股濃濃的書卷氣息,他就是如此。
葉心栩每周都很期待他的課,雖然一周只排了兩天,但那天的時間過起來會覺得很快,很開心,一種久違的開心。她偶爾有一種錯覺,官謹言像另一個沈尉遲,一個已經遺失多年的沈尉遲,這種感覺,讓她不會排斥他。
他送她的書簽,她都一張一張仔細地珍藏著。
看著他在講台上認真授課的樣于,她覺得那樣的官謹言很有吸引力,難怪吳佳凡會那麼喜歡他。畢竟每個女生的心中,曾經都有一個斯文的白馬王子,而官謹言,則是最完美的代表。
他長相英俊,家世傲人,最重要的是,他脾氣還很溫和,對任何人都很親切,王子在普通人的身邊已經很難得,可他居然還平易近人,這樣的誘惑,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很快,官謹言就取代了他的大哥,成為校園里面的頭號夢中情人;而官謹行,則因為身邊有個可怕的女魔頭,現在變成了人見人躲。
葉心栩當然不能免俗地也很欣賞官謹言,他人很好,重要的是,他很關心她。他的出現,就是活月兌月兌的當初她幻想版的沈尉遲,每次看到他,她都想著,如果尉遲哥哥真的是這樣的,該有多好。
***
她喜歡這種氣質干淨的男子,而這個男子還用一種很恰當又不會逼人的方式在給她溫暖關心著她,這讓她很難不注意到他。隨著他送給她的書簽一天天地增多,她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變化存在于他們之間。
她變得愛觀察他,講話的樣子,皺眉的模樣,微笑的清爽還有沉默的溫柔。他真的很像很像尉遲哥哥,她記憶里的那個尉遲哥哥。慢慢地,她變得很期待他送她的書簽,因為那上面的字句總是可以很有朝氣,反覆地看,覺得冰冷的心會變得溫暖一些些。
如果沒有那天,可能她一直都會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與他這樣相處著,獲得一些安詳與平和。
其實那天依舊是普通的一天,快要進入初夏,傍晚的雲彩絢麗多姿,映照在紅色的磚道上,泛起艷艷的色澤。
今天吳佳凡忙社團活動,就沒有跟她一起走。
想起社團活動,她真的很久都沒有去參加了,形同退團一般。
原本大家都以為憑葉心栩的身手,她一定會加入跆拳道社或者柔道社之類的,但她卻選擇了登山社。她喜歡爬山,那種辛苦地登上高峰,流著汗看到不同于平地的絕美風景,會讓她的心情也變得開闊起來。以前她還在社里發下豪願,不僅要征服台灣大大小小的山,總有一天她要登上聖母峰,大喊︰「IantheKingoftheworld!」
那時的她總是豪情萬丈,覺得生活有滋有味,最大的煩惱就是天天被媽媽念到臭頭。最開心的事就是又揍了欠扁的人,很爽快。
現在的她,卻失去了那種興奮與喜悅。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過著像老人一般的生活,上課,回家,吃飯,睡覺,規律得像潭千年古井,永不泛波瀾。
不過,規律的生活也好,至少她不會胡思亂想,不去想,就不會感受到那種無奈與心痛,她已經被折磨得夠夠的了。她要忘掉,努力地去忘掉。
沈尉遲其實一直很縱容她,她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不想說話可以不說,他從來不會勉強她。其實他對她很好很好,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不讓她離開他,他什麼都依她,從來不會限制她。
隨便她想要玩到多晚沒有關系,隨便她逛街購物都可以,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對這些都沒有興趣。
而且他最近也很平靜,沒有任何意外的會讓她覺得窒息的事情,或者,是他都處理干淨沒有讓她知道?
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今天下課下得早,離司機來接她還有小小的空隙,她慢慢地走,數著腳下一格格的磚塊。
「這樣不看路,是很危險的事情。」一道帶笑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前響起。
抬頭,看到的是官謹言溫柔的笑,又來了,又是那種很熟悉很刺眼的笑,她伸手用力地按了按左胸,想要讓它不那麼痛,她要忘掉,要努力去忘掉。
「官老師。」
听到她的稱呼,他眼神稍稍暗下,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抬手遞給她一張淡藍色的書簽,「這個,送給你。」
她突然覺得有點怪異地呼吸困難,雖然他經常送書簽給她,但一般都會夾在某本書里,或者放在她的報告里面,像這樣直接給,還是第一次。
臉蛋有點發熱,她遲疑著。
「這次我很認真地寫的,希望你可以好好看。」見她不接,他干脆拉起她的手,將書簽放在她的掌心。
他的手掌,不是她熟悉的那種微溫,他的手掌很溫暖,像他人的感覺一樣。她感到胸口涌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跟某種她熟悉的感覺有點像,但好像又不太相似。
闢謹言很有分寸,書簽一給她,立刻就放開了她的手,朝她笑著揮手道別,「我先走了,記得走路要看路喔。」
她失笑,又不是孩子,這樣也要叮囑。
低頭看著手里這張書簽,是那種極淺極淺的藍色,藍得有些些泛白,干淨清爽的紙面上,只有右方的角落晝著一朵飽滿的向日葵。
她凝神看向正文,依舊是漂亮的字體,很簡翠的幾句話,而且她很熟悉,昨天剛剛在書本里面看到的句子,出自英國著名的詩人SiegfriedSassoon之手,「Imethetigersniffstherose我心有虎在細嗅薔薇。」
第10章(2)
這是表白。
很含蓄,很官謹言作風的表白。
此時此刻,她的心跳得很快,思想有點混亂!他是教英文的,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話的隱意,那麼,她就沒有會錯意嘍?
她將書簽胡亂地塞進包包里,急急地往校門外走去。一直坐進車里,望著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致,她依舊很迷茫。
她其實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對官謹言的想法,他是一個很好很溫暖的男子,如果她沒有遇到沈尉遲,說不定有一天她會愛上這個男人也不一定。因為他跟她記憶里的尉遲哥哥一模一樣。
可是,現在的她,還能有別的想法嗎?
對沈尉遲的感情,已經讓她很亂很痛,她想要逃避,這輩子都不要再去踫觸這種感情。只要不去想不去思考,就不會心痛。但她卻沒有想過會招惹來另外一段感情。或許,她是知道的。
她明知道他對她是不同的,那麼多女生圍著他,但他一直都是溫和而有分寸的,看似親切卻並不給任何人不實際的幻想與機會。可是他卻會關心她,看出她的難過與消沉,他一宇一句地鼓勵著她,用他的方式。
一個人如果處在冰冷中,對溫暖的感覺會很明顯。
她就是如此。
因為對沈尉遲很失望,對他們的感情很絕望,她退縮回來,退無可退之際,感到很徘徊無助。此時官謹言出現在她的身邊,溫和的笑容,暖暖的語句,就算不能讓她退冰,卻也讓她感受到那種久違的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