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知無覺地隨著他走,「所以,在愛情橋那里,你根本就沒有昏過去,對不對?」
「下次記得,如果要動手,你的眼淚不要流出來,那會讓對手警覺。」
還有下次?玩過這一次之後她就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她費盡心思,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恐怕他縱容著她陪她玩這一場游戲,也只是為了給她這樣的教訓吧?再如何逃,都逃不開。
「你一直都跟著我,是吧?」她一點都沒有發覺,還以為自己好運成功逃月兌。
「傻瓜。」他寵溺地嘆息,伸手拿過她的零錢包,「這世上有個詞叫欲蓋彌彰。」她主動將包包交給他,真是傻得太可愛。抬手,從包包上面摳下一粒非常非常細小的鑽石,「還有一種東西可以讓我們省時省力。」
他在她的包包上面放了跟蹤器!
也就是說,就算一切讓她僥幸成功,可無論她逃得再遠,都還是會被他找到。
原來還是逃不開。
出了溫暖的候機廳,夜晚的風很涼,吹在她的臉上,帶來刺刺的痛。
這世上,還會有誰是他的對手?他算盡了一切,不是她太傻,而是他的心機太深沉,十個葉心栩都不及他沈尉遲的一星半點,或者,應該說,連斗的機會都沒有,就輸得徹底。
「你太調皮。」他輕點她的鼻尖,像是很惋惜似地說道︰「我們玩一玩就好,為什麼還要牽扯另外三個人?」
三個人?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慌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你不要對他們動手,拜托!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好心……」
「他們讓我失去你,你覺得我會原諒?」
他成功了!他讓她恨自己,恨自己自不量力,恨自己禍及無辜。眼淚,就那樣流出來,一滴一滴砸落在干淨的地板上,她恨死自己,恨死他了!
伸手,一下一下重重地捶著他的胸膛,討厭他把她逼到了絕境,恨他故意給她一絲的希望,然後迅速地破滅,「不要牽扯別人,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他望著她,溫柔平和,像是看著鬧脾氣的孩子一樣滿臉地縱容,「心心,你學壞了。」她知道拿自己來威脅他了。
「我是認真的。」抬頭,望著他,眼楮與臉頰都是濕漉漉的,但神情無比堅定,她在賭,或者,該說她有幾分篤定,他會不舍她。
「用你自己來換?」
她沉默了半晌,然後咬牙點頭。
他的眼神變了,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狠厲與冰冷,唇邊的笑卻勾了起來,「真好,原來我的心心可以為別的人這樣犧牲自己,你可讓我,心情大好。」
這樣的沈尉遲,她從未見過,她嚇到了。
他突然眼楮微閉,摟住她俐落地轉身,一聲微響過後,一個身影從不遠處柱子後面摔了出來。然後,像是點燃了引線一般,場面再度混亂起來。
好多的人,像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涌出來,子彈就像是下雨一樣疾射而來,這里一片平坦,沒有任何障礙物,沒有可以躲的地方。他抱著她以一種詭異的靈活姿勢閃過那些致命的攻擊。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這麼完美的一場戰爭,也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殺人可以這麼有美感。她一直以為于竟、韓子諾他們的身乎已經是頂尖,卻才發現,跟沈尉遲相比,他們還是差得太遠。
他的動作很優雅,天生的優雅,哪怕抱著她,他也絲毫不受影響。握槍的手堅定無比,而他的槍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是連瞄準都不必,每一粒子彈都精準地擊中對方,而且,都是正中眉心。
這是一場殘酷的殺戮,這也是一場絕倫的演出。美麗得讓人嘆息,血腥得讓人心驚。那麼多的生命,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全部都躺了下來,因為他們自不量力想要殺掉一個他們不可能殺得了的男人;而他,摟著她站在夜風里,右手垂著槍口朝下。動極之後的靜,一種別樣的靜。
又一次毫無預警地直面鮮血,她怔住了。剛剛,差一點死掉的就是他們兩個。在那樣的情形之下,不是他們死,就是她與他。一切都可以在一秒鐘開始,也可以在下一秒結束。
這樣的世界,永遠充滿著生與死的較量,命懸一線。
這樣的世界,她覺得可怕。
第8章(1)
葉心栩抬頭望著那個依舊溫和的男子,殺了那麼多人,他為何還可以擁有這麼干淨純粹的氣質?突然,遠處一抹流光微閃,她直覺地抱住他轉身,沈尉遲是怎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女孩去擋子彈?他抬臂,直接擋住那粒子彈,扣住她的腰往後推,順勢抬臂指間扣動,裝了滅音器的手槍只發出微悶的響聲,那藏在遠處的殺手,被俐落地干掉了。
驚魂未定,她扶著他的手臂慢慢地喘息。剛剛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她沒有絲毫地猶豫。手扶在他的腕間,一滴兩滴無數滴溫熱而鮮紅的血液滴落到她的掌心,葉心栩那一瞬間感覺到腦中一片空白,從未有過的恐懼抓住了她,「你受傷了。」
「只是手臂。」
她深呼吸,逼自己冷靜下來,輕輕地抬起他的手臂,細細查看,果真如他所說,沒有傷到其他地方,只是手臂。
可是,她還是哭了起來,「你明明可以閃掉的,為什麼要硬擋那一槍?你不是沈尉遲嗎?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麼會那麼笨。」
「這樣,你就會內疚,就會離不開。」他微笑著,承認。
她傻住了,他受傷了,那就意味著此時的他,可能並不一定會是她的對手。只要她肯賭的話!
望了一眼那處傷口,只是傷手臂而已,不會致命,不太嚴重。他有一流的條件可以照顧好自己,他會完好無事的……而她,只有這一個機會,唯一的機會。咬牙,松開手直起身子就往前跑,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從他的眼前消失,趁他的手下還沒有趕到前,她就消失。
還沒有來得及邁開步伐,他反應非常迅速地伸手拉住了她,很用力,很執著,「別走,心心。」
因為用力,鮮血一股股地涌出來順著皮膚一路往下,淌到他握住她的掌間,黏膩而溫熱,她倒抽了口冷氣,「沈尉遲,放開我吧,就當我求你。」
「絕無可能。」
「你這樣留我在身邊,我會恨你的。」
「那就恨。」
她到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他是愛她的,那麼深那麼沉,就算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從來沒有說過愛。但他對她的執著,已經很清楚了。再痛再傷,還是不要放開她。他可以自己受傷,卻不會讓她幫他擋子彈。
他重視她,勝過重視自己!為什麼會這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心情下領悟到他的感情?這世上的事情總是會如此諷刺可笑嗎?
他的血流得那麼快那麼急,把她的掌心都染紅了,那種溫度,把她的心逼得慌亂不已,如果要走,她只要用力地掐住他的傷口,他就算再不甘願,也只能放開她。
可是,她會那麼做嗎?她抖起來,非常劇烈地顫抖起來;然後,眼淚再度崩潰,「沈尉遲,全世界的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最討厭你。」她從來都不哭的,可是在他面前,她卻變得很愛哭。
伸手,去按他傷口附近的穴道,想要為他止血,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抬手狠狠地擦掉。「你那群號稱無所不能的手下呢?為什麼會一點蹤影都沒有?」
「是呀,原來他們並不是無所不能。」他的唇邊浮起笑,輕聲贊同她,神色如常,好像受傷流血並沒有影響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