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中川知哉轉動臀下椅子,不客氣的瞪著那臉上就寫著「不識相」三個字的女人。「我最多在台灣待一年半,當然用你的名義買車,難不成我回日本時,還要把這車子運送回去?我在日本的車可都是‘大’車!」他特別強調「大」字。
練書瑀壓根兒未把他明顯的嘲諷放在心上。
「總監,外國進口車的保養維護費很貴,可以用您的名義跟公司申請吧?」听說一進場就萬字起跳,用她的名義買,萬一公司不認帳怎辦?
安靜的空間突然傳出「嘎嘎嘎」,讓人雞皮疙瘩頓起,耳朵發麻的刺耳聲響。
售車小姐抬起臀,尋找叫人想崩潰的聲音來源,過一會兒才發現竟是中川知哉的指甲刮在木質扶手上的聲音。
他咬著牙,怒目瞪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秘書小姐。
「我、會、出!」他吼道,「這一點點錢,老子出得起!我可不像你這麼窮酸,都送你一百多萬的車子了,還計較那一點點的保養維護費!」
送?
售車小姐靈敏的耳朵听到敏感的字眼。
難道這位秘書小姐是所謂的小三?
總字輩的很常跟秘書有一腿,原來是真的啊。
練書瑀像是啥重點字眼都沒听到般,點頭道︰「那就沒問題了。」
第6章(2)
什麼叫「那就沒問題了」?
她沒听到那個字嗎?
「送」啊!
而且她是不是一點感激之情都沒有?
就像十年前一樣,他讓她免費入場欣賞他的表演,她竟然嫌佔用到她游玩的時間,事後還得了便宜又賣乖,說他唱歌很……算了,這件事他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
她的背後鐵定也刺了青,以前中國古時候那個什麼朝代有個叫岳什麼的,他「歐卡桑」幫他刺了精忠報國四個字,這女人背上一定是刺了「忘恩負義」!
練書瑀當然有听到那個關鍵字,不過她的老板是日本人,中文雖然流利,但偶爾會「出槌」,必是把動詞用錯了,才會說出讓她心跳漏跳了一拍的「送」字。
男人沒事干嘛送女人一台車,還是高級款的,一台要價一百五十多萬,除非是有特殊感情的。
他們只是公事上的關系,交情是有那麼一點特殊——她知道他十年前的黑歷史,但她又沒威脅他,他犯不著給她車子當封口費。
理智雖然很清晰,不過當下感性還是稍微冒出頭了一下,差點就要自作多情了。
練書瑀拿出證件辦理購車事宜,中川知哉直接丟了張額度無限的黑卡扔在桌上,那甩信用卡的姿態,像那卡剛割了他手腕一道似的。
懊填的資料填好,售車小姐喜孜孜地拿出去辦事了。
小巧的會客室內,剩下練書瑀跟中川知哉兩人。
「不準發呆。」中川知哉怒聲道。
這隨時就能出神的功夫是哪學來的?
「總監有事要交代?」她面色如常回頭。
「我告訴你,我送你那台車你不要想太多,以為我要追你什麼的,我才看不上你,我只是為了我的性命安全著想。你那台車板金那麼薄,萬一被人家追撞,一定馬上變成廢鐵,車內的人會被壓扁,你懂沒?」
原來他是怕她那台小車板金太薄,恐會危及他的安全,才要買新車的啊?
這下謎底全部揭曉了。
「我知道啊,」她以「這有啥好解釋」的不解語氣回應,「所以我才問維修保養費誰來出。」她並不以為他是要送車給她啊,干嘛解釋這麼多?
他為什麼會有種莫名其妙被揍了一拳的惱怒感?
「等總監回日本,我會把這台車售出,再將賣出的錢匯給總監。」她已想好後續處理。
「不準賣!」他跳起來。
耙賣他送的東西,找死嗎?
「總監若另有其他用途,到時再吩咐我處理。」
「不準賣、不準送、什麼都不準做!」中川知哉氣呼呼指著她的鼻尖大吼,「給我老老實實放著!」
「這樣的話……」
「怎樣?」
「我可以跟公司申請保養維護費?」
練書瑀本想把車子轉給公司,但看他意思似乎也沒這打算,那還是暫且別跟他爭論,到時再說,不過錢的事還是要先問明白的。
「為什麼你只會糾結在保養維護費?」就不能在意點其他的嗎?
「因為我付不起。」她理所當然道,一點都不覺得向他顯示自己財力不怎樣,是件丟臉的事。
中川知哉聞言楞住了。
他壓根兒未想到這事。
以一個月收入三萬出頭的女子來說,外國進口車的保養維護費用的確是種負擔,如果他回日本,那這筆錢他也得替她打算打算。
但誰又能肯定說,他回日本時,她還是會留在台灣?
如果她後面的表現不錯的話,他還是把她帶回總公司去當他的私人秘書的,畢竟她知道他的黑歷史,應該要把人放在身邊比較安心……
但她會答應嗎?
直覺告訴他,答案是否定的。
這家伙總是不愛照著他的意思來,又愛頂嘴又小氣,搞不好會一口拒絕他的邀請,將他氣得半死,本人還是面無表情,好像人不是她殺的一樣無辜。
他腦中描繪著可能發生的情景,越想怒火越旺。
「到時再說。」他負氣的坐回椅上,轉動椅子背對著她。
好端端的他怎麼又生氣了?
練書瑀一臉莫名。
他的脾氣怎麼比十年前還要差?
火氣一次比一次來得還要原因不明?
「總監?」練書瑀喚他。
「干嘛?」中川知哉沒好氣地回。
他還沉浸在他幻想中的被拒絕的畫面而生著悶氣。
「沒事。」人在火氣旺盛時,還是讓他自個兒先安靜一下好了,免得倒霉掃到台風尾。
「沒事不要亂叫!」
練書瑀眼觀鼻,鼻觀心,決定不理他發呆去。
不出聲、不出聲、又不出聲?
叫了人又說沒事,耍他嗎?
中川知哉咬著牙,眸中怒火更盛了。
售車小姐回到會客室,一進來就發現室內氣氛很詭異。
那脾氣暴躁的先生看起來似乎比她出門前更生氣了,繃著張俊臉,瞪著天花板的一角,倒是那位小姐氣定神閑的,微垂著首像在思考,旁人的怒氣與她完全無相關。
難道在她出去辦事情時,兩人吵了一架?
「不好意思,」踏進一屋子凝滯的空氣里,售車小姐覺得她連抬個腳,都像是有冤魂纏著她的小腿般沉重。「都已經辦好了。」
「什麼時候可以交車?」中川知哉問。
「三個工作天就可以了。」售車小姐將信用卡簽帳單遞向中川知哉,「是否有特別挑選吉日取車呢?」
「你介意這種事嗎?」中川知哉簽完信用卡簽單後轉頭問練書瑀。
「那就挑個好日子吧。」練書瑀邊說邊拿起手機查詢黃歷。
「想不到你挺迷信的。」中川知哉像抓著了小辮子冷哼。
「我怕萬一出了什麼事,總監會推到我沒有挑日子的點上。」
中川知哉刷地回頭,問售車小姐,「你們有隨車贈送手指虎嗎?」
「手指……虎?」售車小姐愕楞。
他指的不會是那種攻擊人的武器吧?
「總監,依槍炮刀械管制條例規定,手指虎是刀械類的一種,持有與販售或贈送都是非法的。」一旁正在查詢好日子的練書瑀淡聲提醒。
中川知哉惡狠狠轉頭瞪她,手指著售車小姐壓抑著怒氣道︰「車內幫我放支鋁制球棒就好。」球棒一樣可以打死愛頂嘴、反駁他的臭女人!
「先生是為了防身啊。」售車小姐覺得這個男人俊帥可比明星,行徑卻是十分突梯好笑。
不知道是什麼樣職位的總監,會是這樣的個性。
「為了打人。」打死不知好歹的混帳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