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那些家伙有配車嗎?」他的指尖敲了敲假皮椅墊。
「總裁是有的,其他幾乎都是私人用車。」配有專車跟專屬司機,是總裁才有的福利。
「什麼牌子?」
「B牌最多。」公司高階主管的車子以BMW跟BENZ為大宗。
「那你讓我這個堂堂的音樂總監搭平民房車?」還這麼小一台?
是不知道他身高一八五,腿長一百二,比所謂的黃金比例還要修長,竟然委屈讓他坐這種小車,是不曉得他腿會酸,坐久會小腿腫脹嗎?
「台灣子公司一直以來除了總裁,並沒有替主管配車,若是總監有需要,我可以向財務部門申請,不過,我不敢開大車,到時總監若有需要,可能得自駕或者請司機。」
「不會去學嗎?」
「我是不敢開,不是不會開,前者是心理問題,後者是技術問題。」
「……」她是在頂嘴嗎?
身為一個卑微的小小秘書,竟敢頂總監的嘴?
就算兩人地位已是雲泥之別,這女人對他還是不假辭色啊!
他應該打電話叫人事部幫他換個人來,省得他一天到晚火氣大。
「我還以為你挺厲害的,沒想到連車子都不敢開。」難得抓到弱點的中川知哉譏嘲。
「所以總監要自己開嗎?」
喂,不要無視他的譏諷!
「還是要另找新司機?」
找新司機?
他想象著他像電視廣告一樣坐在一輛豪華舒適的黑頭車內,長腿可以盡情伸展,內部還自備小冰箱,里頭放著香檳,翻閱資料之余,還可淺嘗一口,一整個優閑自得……
算了吧!他喝酒坐車會吐的,沒事干嘛虐待自己?
而且前方駕駛座還坐著一個他怎麼想都想不出面貌來的司機,萬一是什麼意圖不軌的壞蛋,因為嫉妒他的才華與外貌,企圖謀殺他怎辦?
「面癱」臭秘書固然不討喜,但至少是認識的,而且開著的是她的破車,也會比較注意交通安全才是。
「現在公司要開源節流,你就先湊合著用吧。」他踢踢前座椅,「小破車也湊合著開。」
「喔。」
喔什麼喔?這是不情願的意思?
不過這種國民小車板金都很薄,人開車在路上,怕的不是去撞車,而是被車撞,坐在這種薄鐵皮車內,實在心難安呀。
他思考了一會兒,滑開iPad,進入Safari搜尋有啥車子是小巧玲瓏,而且安全性比較高,至少不要稍微一個擦撞,就凹這凹那,漏油大爆炸。
飯店離公司不遠,開車約莫十分鐘就到。
「那麼總監,等您準備好要來上班時,再通知我一聲。」
「你陪我上去。」他指指飯店後方的停車場,「車子先停著。」
他早就被她氣得精神抖擻,周公嚇跑得老遠,哪還需要睡眠?
他回來只是沖個澡換個衣服而已。
「總監不是要回飯店睡覺?敝公司秘書不陪睡的。」
中川知哉冷冷抬眼,以存心激怒她的語氣譏誚道︰「要陪睡我也會找個年輕貌美、前凸後翹,而不是你這樣的懸崖峭壁。」
「那我就安心了。」練書瑀解開安全帶。
安你媽的心!馬鹿野郎!
他真想將手上的iPad直接扔向她的額頭,看那仿佛用熨斗熨平,還上了漿的眉心會不會因此產生皺折。
他應該換個新司機,更應該換個新秘書,要不在台灣待十八個月,壽命必要減少十八年
等一回公司他就叫秘書室幫他換人!
回到飯店房間後,中川知哉直接進浴室洗澡,練書瑀則在沙發上坐下,打開筆電,忙著公事。
這是一間商務套房,坪數約莫二十坪大,月租五萬,是中川知哉在台灣的居所。
他不想租房子,也懶得整理打掃,所以吩咐公司幫他租間舒適的飯店套房,需要房間整理時,門口掛張牌子就有打掃阿姨來忙,半夜想吃東西或清洗衣物,打個電話下樓,櫃台秘書就會幫忙張羅,還有游泳池、三溫暖、健身房等設施,比租房子要劃算多了。
中川知哉洗完澡後,才發現他忘了帶衣服進來。
自個兒的房間,干啥穿衣服,洗完澡都是直接光溜溜的出去,但是……此時此刻……外頭有個女人啊!
但她真的是女人嗎?
看到他光溜溜的翹臀也不動聲色,還可以一臉正經地詢問他會議的事,至少那個會背後說三道四的不知哪來的某個女人,就算力持鎮定還是會雙頰紅紅,很是嬌羞不好意思,卻又忍不住偷偷揚睫覷睞,這才是女人看見半果帥哥的正常反應好嗎?
反正背後都被看光了,圍條浴巾出去也不算什麼!
中川知哉心一橫,將白色浴巾在腰間繞了一圈,折起後,頂著他的六塊肌,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了。
「你找一下最近的Audi經銷商。」中川知哉以最瀟灑的姿態走向冰箱,準備拿取礦泉水。「我們等等……」
冰箱前方的島型吧台尖角勾住他的浴巾,將他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扯拉了下來。
听見他吩咐的練書瑀從筆電抬頭,正好看見中川知哉身上的浴巾與他含淚道別,飄飄然落在地上。
他過度震驚,渾身僵硬,動也不動。
她面無表情,瞪著全果的他,動也不動。
須臾,她放下筆電站起身,走向衣櫃,蹲下拉開抽屜,拿出內衣褲。
「總監,今天穿白襯衫搭配吊帶卡其色七分褲如何?」她隱身在櫃門後,免得被他看見她想笑又不好太放肆的扭曲面容。
他的正面果然如她想象,十分具有看頭,還好她迅速將視線焦點放在他的胸肌上,才沒看到胯間毫無遮掩的第三點。
他應該很想死吧。她猜。
那自信高傲,臭屁得不可一世的男人,就算他的身體練得再健碩再秀色可餐,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從頭到腳看光光,一定很想殺人滅口。
中川知哉的確很想死。
他已經被她從頭到腳、從前到後,全部看光光了。
讓他想死的原因不是因為被白看,而是每次都是在這麼出其不意的狼狽情況下。
她很鎮定,好似這輩子閱男無數,音調沒有任何不穩,聲線也平常,臉上一點窘迫的表情都沒有,相較之下,他真是丟臉丟到東京灣去了。
身為一個總監……不,是身為一個男人,他根本毫無尊嚴了。
十年前,她也是如此令他悲憤!
一臉的不在乎,直言不諱,他第一次主動給了女生電話,那淡而薄脆的嗓音卻從不曾自他的手機內響起。
中川知哉越想,越生氣,索性不撿掉在地上的浴巾,就這樣赤著身果著體,大刺刺地走向衣櫥,揚手撥動衣架,看她還能無視他到什麼時候。
「不。」他決定今日要穿得酷一點,所以他挑了件皮背心搭上同色系牛仔褲。
她酷,他要比她更酷才行。
他也是不在乎的。
他也是無所謂的。
這麼完美的身材,就該被欣賞!
被推到一旁的練書瑀偷瞄那強裝淡定,挑選衣物的中川知哉,用力咬緊下唇,眼球往上翻,才能勉強自己別不小心笑出聲來。
否則他一定馬上開窗,從二十樓直接躍下去。
他一定沒察覺,在冷氣房中身無寸縷的他,額角竟然掛著一滴汗。
冷汗。
就是這滴冷汗讓她鮮少有變化的臉容差點就破功,縱聲大笑。
男人的,她不是沒見過。
她是家中的大姊,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小時候父母忙工作,弟弟可說是她拉拔長大的,別說了,澡還是她幫著洗的,男人的內褲算什麼,包括父親的,一天要洗上三條。
夏天悶熱,為了省電不開冷氣,從父親到弟弟,哪個不是在家打赤膊,看電視時雙腿大開,啥玩意兒都入了眼,早已練就了百毒不侵,連針眼都不敢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