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的用一個杯子喝酒,鼻尖踫在一起,呼吸的淨是一種熱切騷動的熟透果實氣味。那已非單純的漿果,好像是他們化作漿果,被喝掉——她喝掉他,他喝掉她。他們消失在彼此嫣紅酒色的臉龐里。
「我們沒有喝醉……」
僅余喘息的聲音。
他們醉,醉得飛上天。
衣服像羽毛一樣掉在地上,莫霏感覺自己躺在搖椅里,湯舍墊在她身後,兩人不知用一個杯子喝酒,還躺在同一張搖椅里,像蕩秋千,蕩上雲端,搖顫無停,滿月就系那個在他們身邊,亮晃晃照著他們。
莫霏睜開眼楮,渾身劇烈顫抖。
湯舍一震,自她身上退開。「我弄痛你了?」這次,他忘了小心,當然也不是故意。「莫霏……」他喘著氣,探手模她。
她右手抱在胸前,像是懸帶中的左手又痛了。「我沒事……」她也喘著,把被扯開的疊襟上衣拉好,蓋住雪白的ru/房,扯掉掛在膝蓋的系帶內褲,再掩好裙擺。
湯舍坐在她身前,胸膛微微一傾,抱住她,尋吻她的唇,舌頭探入她嘴里,像酒液,取悅著她。
莫霏卻是憤怒地咬了他一口,不顧他吃痛的反應,從他的懷抱掙月兌退開,同時,一巴掌揮摑在他臉頰。
*
「女士不滿意嗎?」
一個聲音將她從夢中喚醒,莫霏眨眨眼,把喝空的杯子放回紅色台面,輕輕推向吧台里的燕尾服男士。
「女士不滿意嗎?」男士關切地又問了一次。
莫霏搖搖頭。「很好喝。」真的是難忘的yu/望。「是什麼新酒?」
「這是我們用隻果花蜜酒調的……」男士解釋著。
「隻果花蜜酒?」莫霏疑問。
男士微笑說︰「隻果花嶼自行研發的酒,我們有專利技術汲取隻果花蜜汁制酒——」
「原來如此。」莫霏點頭。「真的很好喝。今天有販售嗎?」
「很抱歉,只提供試飲。」男士微微欠身施禮。「這批新酒準備送到加汀島贊助帆船展活動——」
「真可惜。」莫霏低語,悠然離座。
「女士不再喝一杯嗎?」男士說。
莫霏回首一笑。「不了。」難舍的yu/望,怎好太過,太過,纏心,她一夜睡不好。
莫霏走離試飲會場。她似乎有點醉,微暈。也不知道是那杯加了隻果花蜜酒的「難舍的yu/望」,還是昨晚,教她醉?
昨晚很糟,現在想來,她並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打湯舍,還說狠話。她左手痊愈真會打斷他的鼻梁?在那當不可能會,或許是因為他挑起了她的什麼yu/望,那種可能會毀了女人的yu/望,她的母親就是那樣毀掉的……
湯舍說對了一點,性用做的,愛用談的。分得一明二白,才是修得圓滿吧……
人生哪有什麼圓滿?男人搭個女人,一生就不可能會成功,注定永遠達不成心願。女人需要會向她們鞠躬的男人。這是什麼經咒講的?
莫霏想起湯舍說要抄那一段經咒給她。抄一篇向女人鞠躬的經咒要花多少日子?她怎麼覺得他們認識了許久,親密到可以用一個杯子喝酒,她記的他舌忝了她的手指、掌心,即便是裹覆在懸帶三角巾的左手也沒忽略。
動動柔荑,那種灼熱的感覺,過了一個滿月仍沒消失,就像那杯酒的名字——
難舍的yu/望。
「湯舍的yu/望……」莫霏沿著零號碼頭的行人徒步區走著,鋪岩地板上的紅錨乍看如岩縫長出花來,飄飄浮啊地,踩過卻是平的,听說是特殊設計,設計者正是湯舍。
「湯舍的yu/望,那我的呢?」回首遙睇試飲會場那端,莫霏呢喃著。「莫霏的yu/望呢……」
遠遠地望,那吧台像條紅色的蛇。她剛剛在那兒喝了隻果花蜜酒。隻果花嶼的隻果樹開花不結果,但能釀制最甜蜜的烈酒,教男男女女坐在撒旦化身之中喝難舍的yu/望。
想來,莫霏慶幸自己單獨來,垂眸轉過頭,她盯著地上的紅錨,慢行著,一個陰影阻擋上來,她仰臉。
「你在這里做什麼?」湯舍提著寵物籠,視線直勾勾對住抬起臉龐的女人。她不但化了妝,還穿了一襲斜肩鳶紫小禮服,胸前抓縐成漂亮的花,沒有懸帶三角巾破壞美感,手上的長手套遮掩了傷處,仿佛她已經痊愈了。他說︰「你該不會真想打斷我的鼻梁吧?」
莫霏退兩步,美眸瞅著男人的臉,露了一抹甜笑,真揮出左手。
軟弱無力的小貓拳,未及他鼻梁,飄飄往下墜。
湯舍接住莫霏的手,握住她。「別亂來,我知道你的傷還沒好。」長手套下,她的左臂是比縴細的右臂飽滿了點。「會不會痛?」他問。
莫霏神情轉深,美眸幽邈地迎著湯舍熾朗的目光。「湯舍——」語調如煙,隱隱約約,細細柔柔。
但,他清晰地听見她說——
「你昨晚是不是想要我?」
第6章(1)
「但是,你打了我一巴掌。」湯舍模了模左臉頰。
莫霏注意到他顴骨下方有一道破皮傷跡,不明顯,可她看見了,下一秒,她伸手觸模他。
湯舍微震,盯著她細致的美顏,淡妝蓋不住她肌膚底層浮上來的紅。她一喝酒,肌膚就紅,嬌怯害羞的紅,雖然她的眼神時常冷凝清艷,酒精卻好像是她的情人,能讓她身體隱藏的熱情奔出。
「你又一早喝酒?」
「痛嗎?」
同時出聲,眼楮互看,視線纏在一起,令兩人想起昨晚那杯酒。
「你很過分,弄髒了我的地毯。」她收回摩踫他臉龐的右手。
他也溫緩的放開她的左手,後退三步,一個四十五度躬身。
她感到陽光越過了他,直射她眼楮,使她視線暈蒙。
風吹著,和陽光同一個方向,把他的嗓音傳遞來——
「我會拿去送洗。」
她說好,語調太輕,他沒听見。直起腰桿,他走回她身前,近得再次擋住螫她眼的艷陽。
「今天陽光很強。」她抬起戴著長手套的右手模模斂合的美眸。
湯舍盯著她粼閃水光的睫毛,回道︰「風也很強,現在是帆船賽事的季節,帕帕維爾湖也有業余的休閑賽要舉行——」
「你要參加嗎?」她張眸問他。
他們開始邊走邊聊,不知道要走去哪兒,聊的也是五花八門。
他說︰「我有加汀島職業帆船手認證執照,我都到那兒參加遠航賽——」
「什麼時候去?」她又問。
「今年沒報名。」他回答。
「為什麼?」不知是真的追根究底,還是無聊閑問。但她的聲音很好听,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這麼覺得。
湯舍眯著眼,感受莫霏說的陽光很強。空氣里淡淡的海味突顯了一種花香,湯舍說︰「莫霏,我在來的路上,買了一個東西要給你。」
莫霏頓了兩秒。所以,她昨晚打了他,指甲刮傷他的臉,他今天仍往她的方向走,並且帶上賠罪的禮物……她以為他不會再來,一巴掌抵掉他該負的照護責任。
「不用懸帶三角巾沒關系嗎?」他拿出紙袋遞給她。
「長迎說沒關系。」況且,這樣她左手手指比較方便。她雙手接過紙袋,十根指頭輕扣在袋邊。
他忽地又抽回紙袋,使她戴著典雅長手套的掌心一空。「那個奇怪的針灸師推銷員?」迸出不屑語氣。「他為什麼又去騷擾你?」
「每天清早,你到我家前,他先來幫我檢查傷勢——」
湯舍大驚,頓足,瞪著她。「你應該到醫院回診!」此刻,他才察覺不對勁,他照護她的日子里,她沒說過一次要到醫院復檢什麼的,原來是那位江湖郎中每天出來賣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