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兒臣暫且不提去封地的事,可是兒臣好不容易才熟悉吏部,不想去兵部。」
「父皇希望你……」
「二哥如今在兵部,我還是待在吏部。」戚文懷唐突的打斷皇帝,因為他很清楚父皇要說什麼,可是有些事不能說出口,尤其干德殿一定有榮貴妃的耳目,他們的每一句話皆會傳進榮貴妃耳中,若是父皇明明白白露出廢太子之意,榮貴妃很可能會冒險發動政變。
皇帝顯然意識到自己差一點失言,口氣轉為溫和。「你二哥在兵部毫無作為,朕想讓他進工部磨練。」
戚文懷在工部待過,那兒可是苦差事,三年前的水患他還差一點喪命,一個人不小心掉入洪水之中死了,即使是人為所致也無從查起,而且太子從來不是一個可以吃苦的人,又如何願意去工部那種地方?
「二哥是太子,父皇應該將二哥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為君之道。」
「想要當一個好皇帝,應該四處多磨練。」
「為君者不必事事躬親,重在用人。」
是啊,劉邦與項羽爭霸能得天下,不是因為劉邦比項羽更有才干,而是劉邦比項羽更懂得用人之道。皇帝轉而道︰「還記得你母妃的教導嗎?」
「兒臣時時刻刻不敢忘了母妃的教導。」
皇帝滿意的點點頭。「你母妃將你教導得很好,可惜,她去得太早了。」
案皇是在暗示他,母妃也希望他繼承皇位嗎?不,也許對母妃來說,活下去比成為一國之君更重要。念頭一轉,戚文懷仿佛沒听懂其中的含意,只是淡淡的道︰「是啊,母妃去得太早了。」
「你母妃的身子一向硬朗,怎會染上了風寒就一病不起?」
當初父皇不願意追究,如今說這些又有何意義?戚文懷如此想,卻什麼也沒說。
「夜深了,朕要歇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戚文懷離開皇宮時,心情莫名沉重起來,父皇顯然心意已定,他雖從未放棄那個位置,卻不想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與太子對上,父皇太躁進了,這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太後出殯大禮之後,皇上還來不及下旨讓戚文懷進入兵部,宮中就傳來皇上對太後的死過度哀痛而病倒的消息,戚文懷只能匆匆進宮。
戚文懷一進宮,芍藥就一直很不安,太後去了,皇上正準備大展雄心,怎麼可能在此時因為過度哀痛病倒呢?此事有詐,宮中肯定有變,可是一想起戚文懷出門之前的囑咐,她不肯有一絲絲不安流露出來。
「這段日?父皇太過勞累,偶染風寒也是常埋,你就一如平的專心養胎,一概謝絕訪客,就是永昌侯府派人來也不要見,我已經命喬總管緊閉門戶,嚴禁府里的人出去,明白嗎?」
她明白,此時有所動作很容易被冠上造反的罪名,且府里的奴才有很多都是宮里安插的眼線,若是宮里有意陷害王爺,只要派個奴才從府中溜出去被逮個正著,罪名就有了,至于是真是假,掌握在勝者的手中。
如今,芍藥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等候。
餅了三天三夜,宮里敲響皇上龍馭賓天的喪鐘,隨後芍藥就收到戚文懷讓高成遞出來的消息,因為她身子不適,不用進宮。
皇上龍馭賓天,這如同宣布太子勝者為王,王爺會如何?
她很擔心,深怕王爺遭到不幸,可是除了待在府里,她也不能如何。
五日過了,太子為先皇舉行大奠,登基為新皇,可芍藥還是見不到戚文懷。
「王妃,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為了孩子,吃不下也要多少吃一點。」瑞雲實在很擔心芍藥,她午膳吃不多,晚膳又沒吃幾口,這怎麼成呢?
楊姑姑點頭附和。「王爺不會有事,王妃不用擔心,照顧好月復中的孩子,免得王爺回來瞧王妃瘦了,反而心疼。」
芍藥勉為其難的再吃了幾口,可還是咽不下去。基本上有儲君的情況下,皇上駕崩,朝堂應該不會生亂,不過,新皇能不能容得下他的兄弟,會不會隨便找個理由將人打入大牢,這就難說了。
楊姑姑是從宮中出來的人,當然知道芍藥的心情,安慰道︰「人人都說新皇賢明,若是王爺在此時出了什麼事,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新皇?」
是啊,新皇就是容不下王爺,也不會挑在此時動手,總是要作一下戲,要不,別說天下百姓,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會人心惶惶,若是過去不是新皇一黨,或是新皇看不順眼的人,豈不是都別想混了?新皇登基,朝堂不穩,天下就容易生亂,新皇絕對不會冒這個風險。
雖知如此,芍藥還是放心不下戚文懷,不過就在此時,外面來報王爺回來了。
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落下了,芍藥慌慌張張起身出去迎接,可是戚文懷動作比她還快,搶先一步踏進屋內。
「你是有身子的人,怎麼可以像個孩子似的如此急躁?」
芍藥怔愣地看著戚文懷,他滿臉的胡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教人懷疑他是從盜匪肆虐之地逃出來,而不是從宮中回來的。
「我餓了,不過可以先幫我準備熱湯沐浴嗎?」
芍藥回過神來,連忙吩咐瑞雲準備熱水。
進了里屋之後,芍藥還是一如往常的親自伺候戚文懷,不過他舍不得她挺著肚子伺候他,推說自個兒來,只要她待在身邊就夠了。
倍藥很樂意為他做這些事,可是見他此時很需要洗個澡,吃頓飯,也就不堅持了。
飽餐一頓,戚文懷直接了當說明如今情況。「皇上要我三日內起程前往封地。」
「什麼?」
「他比我想像的還狠,一登基就立刻下旨讓我前往封地,連一年的守孝時間都不願意給我。」戚文懷不由得苦澀的一笑,如此防備親手足,真是可悲,不過這也不奇怪,父皇病得太離奇了,看起來倒像是中毒,可是他不能追究,一如母妃病逝的道理,他手上無權。
「這是為何?」從先皇突然病倒了到一病不起,芍藥對這位人人口中賢明的新皇有了不同看法,他絕非良善之人,還是個裝模作樣的高手,不過,正是因為善于裝模作樣,他不至于在此時落人話柄。
「二哥想必知道父皇準備在太後出殯之後,安排我取代他兵部的差事,接管張家勢力,並讓他進工部磨練。」二哥絕不可能不在父皇身邊埋眼線,就像寧親王府也有二哥的眼線,只是,他們都太小看二哥了,不相信他們的心月復很可能是二哥的眼線。
若是他猜的沒錯,一向對父皇忠心耿耿的夏公公只怕是二哥的人……不,該說是張太後的人,而張太後臨終前就移交給二哥了。
芍藥記得那一夜先皇召王爺進宮,王爺帶回一個鐲子戴在她手上,說是他母妃在世時設計的,父皇不過代母妃送給兒媳婦,當時見王爺神情凝重,她也沒多問,想必這些
都是那一夜向王爺提出來的意思。按照王爺的說法,新皇知道這些事,就表示先皇身邊有新皇的眼線,也難怪先皇突然病倒了……也許被下毒,可是太醫被封口了,說是病倒了,旁人還能如何?
芍藥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只是覺得太過嚇人,教人難以置信……芍藥頓時生出一股強烈不安,緊張的抓住戚文懷的手。
「皇上會不會要王爺的命?」新皇若認為先皇有意將皇位傳給王爺,必然會想法子殺掉王爺,免得先皇留了後招,給新皇留下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