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轉眼就過去了,眼見要過年,不能不回寧親王府了。
回到寧王府歇息了一天,隔日就進宮過年。
這是芍藥第一次進宮過年,戌時前一刻,皇後就領著眾嬪妃皇子妃公主們前往金華殿參加宮宴。宮宴根本是一場政治秀,表面上像一個大家庭其樂融融,可是人人各懷心思,尤其是後宮那個最了不起的女人——張太後沒有參加宮宴,更是讓人心不安分的活動起來。
芍藥無心猜測人家在想什麼,只是擔心被問起她在莊子住了兩個多月,肚子可有好消息傳來。不過,眾人的心思顯然還有要緊事要忙,沒人關心她肚子進展如何。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過完年,戚文懷再度回吏部辦差,這一日芍藥听管事們回事到一半,竟然暈過去了,王府瞬間人仰馬翻,請太醫,通知王爺,芍藥完全感覺不到,睡得好沉好沉。
這一覺睡得好滿足,可是睜開眼楮,卻看見戚文懷擔憂的面孔,她瞬間想起自個兒暈倒了,莫名的不安攫住四肢百骸,難道她得了不治之癥嗎?
「怎麼了?」
「以後不可太操勞了,手上的事都交給身邊的人。」
聞言,芍藥不安了起來,連忙坐起身,戚文懷教她躺著就好,她搖了搖頭,關心的追著問︰「我怎麼了?」
「你很好,只是從今日起你最好待在房內,就是連院子都別去了,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了,不可過度操勞。」
芍藥看起來很迷惑,顯然不明白他話中的含意。
戚文懷見她傻不隆冬的樣子,忍俊不住的笑了。「你睡傻了嗎?」
芍藥覺得好無辜。「王爺看起來很憂心,好像妾身生病了。」
初聞太醫說是喜脈,他的心情唯有狂喜兩字可以形容,他們終于有孩子了,可是歡喜過後是擔憂,如今朝堂局勢不穩,父皇動作頻頻,那些人被逼急了,難保不會對芍藥下手。
「如今你的身子比生病的人還嬌貴,我當然憂心。」
「我沒有王爺想像的如此嬌貴。」宮宴上,她已經嗅到緊張的氣氛,榮貴妃的笑容極其不自在,眾人也不再像往常一樣繞在榮貴妃身邊打轉,而向來消極不理事的皇後變得光彩奪目,仿佛在預告後宮要變天了。
榮貴妃不是個安分的人,為了守住二皇子的太子之位,首要對付的就是王爺,可是對付王爺不易,說不定會先從她下手。
「對本王來說,沒有人比你嬌貴。」
「王爺太小看我了。」
「不是本王小看你,只是如今你不是一個人了,凡事要多留一份心。」
第十章暗濤洶涌(3)
怔愣了下,芍藥眨了眨眼楮,終于有反應了。「我……有了?」
戚文懷爆笑出聲,刮了刮她的鼻子,眼中盡是對她的寵溺。「對,你要當娘了,我要當爹了。」
「我要當娘了……」芍藥雙手模著肚子,感覺好像在作夢,如此不真實……是啊,她還關在落霞軒時,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可以過起尋常人的生活,如今,她不但嫁人,還有了身子……有一個小生命此時在她月復中,這是多麼不可思議!
「我們有孩子了,開心嗎?」
芍藥輕輕的點點頭。「嗯,我們有孩子了。」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以後府里的事都別管了,交給秦姑姑和楊姑姑。」
「我若不管事,有身子的事就藏不住,這樣好嗎?」雖然王爺避口不提,但是她有身子的事勢必會掀起巨浪。朝堂上絕大多數的大臣都在觀望,太子若被拉下來,誰會坐上太子之位?最有可能的當屬四皇子,不過四皇子沒有子嗣,不像三皇子和五皇子,好歹有個庶出的兒子,這教人不能不考慮考慮,此時若傳出四皇子妃有孕,他們就再也沒有不支持的理由,可是太子一黨就不樂意了。
「你別想太多了。」他不願意她提心吊膽。
「不要怕我擔心,說清楚了,我反而有所防備。」
想想也對,戚文懷不再閃避。「我與太醫說好了,暫時對外宣稱你染上風寒。」
「這只怕隱瞞不了多久。」
「先熬過前面三個月。」
她知道懷孕前三個月很危險,以前在寶山村就見到隔壁張家媳婦四處亂跑將小孩子滑掉了,娘就說了,身子嬌貴的姑娘禁不起折騰。
「我哪兒也不去,就待在屋里養胎……對了,姐姐托哥哥送信給我,叫我設計一些樣式精巧的飾品發簪……有了,不如說我想開一間珠寶鋪子,而我待在屋里畫飾品發簪,正好說得過去,有身子的事就可以瞞住了。」姐姐說要寫信給她,她還以為隨便說說,沒想到她剛剛到了莊子,哥哥就送信過來給她。見到信中提出設計飾品發簪,她很驚訝也很稀奇,雖不知道姐姐想做什麼,她還是藉箸王爺在書房議事的時候,隨手畫了一些,請哥哥送回去給姐姐。這事後來就被她拋到腦後了,直到從莊子回來,姐姐的信又來了。
「這倒是個主意,不過肚子越來越大就瞞不了了。」
「能夠瞞多久就多久。」
是啊,如今朝堂情勢詭譎多變,他不也是走一步算一步嗎?戚文懷小心翼翼將她圈進懷里,低頭吻她的發心。「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想要孩子,不是擔心宮里會以沒有子嗣為由往後院塞人,而是真的想要她與王爺的孩子,屬于他們的孩子。
「無論今後朝堂發生何事,我會保護你和孩子。」
芍藥笑得很燦爛,沒有絲毫疑惑的道︰「我相信王爺,無論發生何事,我們一起攜手共度。」
對芍藥來說,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風雨雨,就是徐井英成親嫁人,也都與她無關,如今她最重要的就是養胎。凡是知道她有身子的人,都當她是水晶琉璃似的,小心翼翼護著,不準踫剪子,不準動雕刀……一大堆規矩,總之,在胎象未穩之前,她就是房門也走不出去。
成天被拘在屋子,真是難受,可是如今肚子里面的孩子最為重要,況且她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倒也不難熬。
餅了三個月,胎象穩了,春寒料峭的時節已經接近尾聲,芍藥也被允許穿上有風帽的斗篷,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每天早晚可以在院子散個步,還可以看帳冊。
芍藥以為這種日子會持續到生下孩子,誰知這會兒宮中卻傳來太後薨了。
太後薨了,這是一場混亂的開始,這個女人的權力甚至遠在皇上之上,如今政權真正回到皇上手中,原本屬于張太後的人馬勢必人心惶惶,而榮貴妃則必須想法子接收張太後的人馬,不過,她有這樣的本事嗎?
因為太後薨了,芍藥的身子不適合出席出殯大禮,懷孕一事也就隱瞞不住了,不過如今榮貴妃忙著穩住張系人馬,也無心關注她月復中的孩子。
朝堂上的瞬息變化,在戚文懷刻意隱瞞下,芍藥完全不清楚,但是從戚文懷緊繃的神情,她敏銳的感覺到朝堂上將有一場風暴,這場風暴倒下來的會是誰?她不敢猜想,如今誰也說不準,只能步步為營,走一步是一步。
無論外面情況如何,芍藥總是以燦爛的笑容迎接戚文懷,親手為他更衣松發冠,待他沐浴上床後,溫柔為他按摩頭皮紆解緊繃的心情。這一套是從娘那兒學來的,娘總是如此伺候爹,每回看見,不知不覺就看傻了,這些溫暖幸福的情景仿佛一幅幅畫作,至今還縈繞她心頭。
「好舒服哦!」戚文懷輕輕發出滿足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