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多年來她這個侯爺夫人連一只咬人的狗都不如,女兒還被弄成傻子,此事若無聲無息的放過了,只會縱得惡人更無法無天。
「你想動誰?」
「安婆子和如意。」
眼皮跳了一下,孫氏不發一語的緊抿著嘴,安婆子是院子的粗使婆子,動她,既能拔掉眼線,又名正言順,可是如意就不那麼簡單……
「如意跟在大小姐身邊,眼楮就應該更利,可是,她只懂得攛掇主子做危險的事,恨不得將主子往死里推,竹芝軒豈能容下這樣的惡奴?」
「我明白,可是如意背後可能是姚氏。」
「那又如何?今日若非碧芳警覺,大小姐很可能已經中毒身亡了。不罰如意,竹芝軒的丫鬟婆子不會用心照顧大小姐,不賞碧芳,如何鼓勵大家用心照顧大小姐?所以,這一罰一賞絕對必要,而且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這是她生下來的女兒——凡事有定見,渾身散發著男子才有的果斷大氣……每一次看著她,總是又驕傲又愧疚。
半晌,孫氏輕聲一嘆,顯然同意芍藥的決定,可是忍不住提出心里的擔憂。「我們畢竟不能證實那條毒蛇是如意放的,以此攆走如意,只怕人心不服;而碧芳是老太太給的人,我不放心。」
「不必攆走如意,只要讓她失去價值就夠了;至于碧芳,這一年來我暗中仔細觀察她,覺得這個丫頭細心,又不愛說話。听說她父母數年前就身亡了,沒有家人,這樣的人不易收買。」芍藥對老太太沒有敵意,認為她沒有必要在竹芝軒埋下眼線。
雖然還有猶豫和不安,孫氏終究道︰「好吧,這事就按你的意思處置了。」
「太太處置此事必須堅定,別教人鑽了漏洞。」她不是主子,不能出面,太太若在敵人面前有軟化的跡象,就會壞了她的計劃。
「我知道,我是定國公府的女兒,不會任人欺負。」孫氏起身走出去。
棒日一早,徐卉丹差一點遭毒蛇咬傷一事才鬧出來,孫氏為此大為震怒,將沒有留意院子有毒蛇的安婆子打了二十板子送到莊子,而照顧大小姐不周的如意降為粗使丫鬟,專管院子灑掃和侍弄花草。
竹芝軒的事說起來與其他院子無關,兩個奴才在府里也沒傷筋動骨的親戚關系,當然轉眼間就如同投入湖中的小石子般被淹沒了。不過,到了姚氏的怡情院,就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姨娘,太太動的全是我們的人。」陳嬤嬤還是第一次如此心急。
「她不去動別人的人,偏偏動我的人,我當然不開心,可是,不過是兩個不重要的人,也沒必要太大驚小敝了。」
除了兒女,姨娘眼中還有重要的人嗎?陳嬤嬤比姚氏更牢記一事——姨娘終究越不過孫氏這位真正的侯爺夫人,孫氏若強硬起來,對姨娘絕對不利。「這種事過去絕對不會發生在竹芝軒,太太看似處置了不重要的兩個人,事實上動靜不小。」
姚氏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終于覺得不對勁。「難道孫氏發現她們是我的人?」
陳嬤嬤覺得不可能。「雖然太太近來身子好轉,也不再悶不吭聲,可終究不在同一個院子,想要察覺我們安排在竹芝軒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倒是,可這就無法解釋她怎麼會動如意?難道是巧合?」
「說是巧合,也太巧了,如意可是大小姐的大丫鬟,芍藥未出現之前,她在竹芝軒的地位無人能及。」
「若非看上這一點,我何必在她身上費心?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這個如意也太沒腦子了,想鬧事,也不先想個法子將自個兒摘出去。」
姚氏不屑的冷笑。「那個丫頭本來就是沒腦子的,想對大丫頭下手,就得避開芍藥,可是忘了孫氏有令,她和芍藥隨時要有一個待在大丫頭身邊。」
陳嬤嬤若有所思的皺眉。「難道太太打一開始就想利用這一點設計如意?」
「這個孫氏有如此精明嗎?」
「定國公府的女兒,怎可能不精明?只是過去一直不管事。」姨娘可以說是從小養在老太太跟前,而老太太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管是老侯爺身邊的丫鬟,還是後院的侍妾,全被整治的一個也沒有留下來,要不,侯爺怎麼連個兄弟都沒有?可是姨娘看了那麼多,還是沒長記性,以為閨閣千金只懂得琴棋書畫。
第一章侯府的神秘丫鬟(3)
說到定國公府,姚氏就想起芍藥。「自從芍藥來了之後,孫氏就越來越精明,八成是這個丫頭在背後搞的鬼。」
「苗姨娘說的沒錯,這個丫頭不簡單,瞧她,總是靜靜的不愛說話,可是通身透出一股氣勢,比落水之前的大小姐還像大小姐。」
仔細想想,姚氏不能不點頭同意,別說是徐卉丹,就是她的英兒都比不上,芍藥單是一個眼神,就可以教人生出寒意,也難怪定國公府會送她過來。
「小姐還是想個法子將這個丫頭送走,我總覺得這個丫頭是個麻煩。」
「這個丫頭確實是個麻煩,可她是定國公府的人,不能明著動她。」
「想要動那個丫頭,只能由老太太出面。」
「老太太同意定國公府將人送過來,又怎麼會將人送回去?」姚氏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老太太絕對不會得罪定國公府!」
「這也未必,老太太做任何事都是為了永昌侯府和侯爺。」
眸光一亮,姚氏拍手道︰「沒錯,只要危害永昌侯府,老太太可不怕得罪人。」
「姨娘只要煽個風點個火,將那個丫頭變成是個不安分的,老太太還能容得下她嗎?」
「老太太最討厭不安分的丫頭,可是你看看她,那雙眼楮教人看了都發毛,哪像個不安分的人?還有,成日蒙著面紗,深怕見人,還真找不著丁點兒的不安分。」
「我們用不著她不安分,只要她看起來不安分,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姚氏唇角上揚。「制造假象嗎?」
「有些事用不著真有那麼一回事,只要人家覺得她有,她就有,而且她是從定國公府來的,府里到處都有人恨不得踩她一腳。」
「這個主意很好,不過,假象也要能取信于人,這樣老太太將人送回去,定國公府也只能認了……只是該怎麼做呢?」
陳嬤嬤貼近姚氏耳邊,低聲道出她的計謀,姚氏听得眉開眼笑,彷佛她已經將芍藥踢出永昌侯府的大門。
兩人低語間,大丫鬟紅綢心神不寧的走進來。
陳嬤嬤退到一旁,姚氏斂住臉上的笑意,不悅的瞟她一眼。「我只是讓你去大少爺那兒送件衣服,怎麼去了那麼久?」
紅綢凝住心神,姨娘最討厭丫鬟往大少爺身邊湊。「奴婢將衣服交給阿福就離開了,可是到了怡情院,瞧見如意鬼鬼祟祟在門口探頭。如意請奴婢遞話,求姨娘趕緊將她從竹芝軒弄出來。」
姚氏聞言冷笑。「這丫頭果然是個沒腦子的,若非她有用處,我怎可能允諾讓容兒收了她,如今她的價值沒了,還妄想當姨娘!」
「姨娘,如意如今也不是毫無價值。」陳嬤嬤提醒道。
「她還有什麼價值?」
「她還在竹芝軒。」
「孫氏為何將她降為掃灑丫頭?說穿了就是不相信她了,不給她機會靠近徐卉丹,如今她在那兒只怕連個看門的都不如。」
姨娘只要有利可圖,任何好處都可以答應,可是一沒價值,就一腳踹開,這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奴才必須靠主子賞飯吃,不過卻也是最有本事在背後捅主子一刀的。陳嬤嬤無奈的將這些話咽下,只道︰「只要還在敵人的地盤上,多少都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