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她故作輕松,「我還比較敬業好不好?要不是你一直盯著我看,總裁也不會把合約的事交給我了;他那個人,為達目的誓不甘休的,這樣等于在利用我算計你耶,你不氣嗎?」
「但那是事實啊!如果利用你的話,也許真的能‘算計’我也說不定。」
一口氣又堵在了胸間,他他他……什麼時候也學會說笑了?還開這種,容易令人產生錯誤聯想的笑話,就算她很了解他,知道他並沒什麼其他意思,但他未免也在她面前太自在了吧?
「我可沒打算讓他得逞,看在我們關系不錯的份上,更不會為難你。」吳真央故意忽略他那個冷笑話,很大度地先把話說開,「所以你就跟我出來吃吃飯、裝裝樣子,讓我好向他交差就好,不用把合約的事放在心上,我們都不要被人利用!」
「你在和你老板賭氣?」她不是一向工作比吃飯重要嗎?會違逆老板的意思,是不是說明,她和那個老板關系不一般,好到可以互相賭氣的地步?
那個谷均逸,見到本人還真是如傳聞中所言,一個存在感很強的男人;在女人眼中看來,一定是個很有男人味的人吧?這麼說,他是她喜歡的類型了?
丙然,女人還是會傾心于可以依靠的男人吧?
「我是怕你顧及到我就會心軟!要是這樣害得你苦心經營出來的成績被抹黑,怎麼辦?」就算他有臨時變更合約對象的權利,「夏北」里那些對此不滿的人,也一定會說些有的沒的閑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誰要做啊?想想也明白,這跟賭不賭氣有什麼關系?
是嗎,是為了他啊……
她這種有話直說的性格跟他正相反,所以跟她相處時都會覺得很輕松;可是,很多時候他卻還是弄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都已經這麼直率了,為什麼他卻還是會感到彼此間莫名的拘謹?看來有問題的一方,果然還是是他。
「我不會被誰利用的,不過,我會來這里吃飯,確實是因為對象是你。」
「啊?」
「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我很想跟你像這樣坐下來聊聊天,怕錯過了這次就再沒機會了。」他也不想再拐彎抹角,知道她也記得那只受傷得快死掉的小貓,知道她心中仍是會為他著想,他心存期盼,也許她並不是那麼討厭他?「那之後我打過電話給你,可是你換了號碼,也搬離了原來的住所、換了工作,我在想,你是不是在躲我?」
那百分之百用腳指頭想也能確定,必然是在躲他啊……
怎麼突然話題又轉到那上面去了?吳真央又覺得底下有針在扎了;這個男人真是她的克星,哪壺不開拚命地提哪壺,她為免尷尬,已經努力在裝自在了,他看不出來嗎?也該點到為止吧!
「哈哈……怎麼可能嘛!」她縴秀的手指繞著頭發玩,看吃的、看壁畫就是不看他,「那時我手機掉到河里了,心想剛好換個號碼;然後正巧Innight有人來挖角,我想就順便搬個家,好離新公司近一點……」
真是個完美又牽強的謊言啊!他那麼懂得看人,一定會識破她吧?不過這種事,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說出來,飯後大家一拍兩散就是了,這就叫作「大人間的默契」。
不過看他的樣子,怎麼、怎麼好像又笑了?不會吧,這麼扯的理由,他信了?
範雅賢兀自開心著,原來如此,她不是成心要躲開他,只是一連串的巧合湊在一起,讓他們聯絡不到彼此了而已。
當初他也覺得古怪過,他們又從沒吵過架,她還用一如往常的甜爽笑容,大剌剌地拍著他的肩,對他說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他們在一起,也是湊合著過日子,分開了也只代表著不一起住而已,他們間的感情已經比和其他人深了,他們永遠都是對方心中最好的那個朋友。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的豁然,她把他們這兩年間的關系,說得好近又好遠,可這也代表著她說的是真的,沒有再故意用些傷春悲秋的話應付他;她說,他們永遠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他就相信了。
最好的朋友,也代表著是對方特別的人不是嗎?仍能做一個對她而言很特別的人,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可是,那之後她卻杳無音訊,在他聯絡她數次都沒有結果之後,他失去了那份繼續找她的勇氣;他想,該不會她其實是很討厭他的吧?可如今這麼一看,果然是他多想了,他這種愛胡思亂想的性格,真應該改改!
「真央,我們不是仇人吧?」他終于問出這些年,一直困惑著他的問題,「就算不是夫妻,我們也是很好、很合得來的朋友,是不是?」
誰要跟他「很好」、「很合得來」啊!又用那種眼神看她,那種可憐兮兮、好像吃了多大虧、受了多大委屈的眼神,而且那個害他變得好可憐的人,好像還是她!
她是很鐵石心腸的,懂得利用自己的外在條件,卻不去看任何人的臉色,是個把人生的每一步,都計算得清清楚楚的人;他是一個意外,是她人生中一個大大的計算錯誤,別以為用那種眼神看她,就能讓她繼續那個錯誤!
「對啊,我們關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拜托不要問這種讓人害臊的問題,好不好?」天啊,她是在說些什麼啊……
「那麼,就算沒有業務上的關系,我以後仍是能找你出來吃飯、找你聊天,是不是?」
再跟他這樣吃飯聊天下去,她會早死吧?
「那有什麼問題?只要這次不換你的手機掉到河里。」噢,有時她也真恨自己這種「過度」八面玲瓏的爛個性!
第3章(1)
罷進家門,吳真央甩掉腳上的高跟鞋,連拖鞋都沒換就直奔臥室,途中順手把包包丟去了沙發上。
臥室寬大的雙人床上,鋪著白底紅花的印花床單,她沒關房門,見到那床時小跑步地沖刺了起來,像游泳運動員入水那瞬間似地撲在了床上,綻放著的大紅花因她這一撲全變了形。
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套裝會不會皺,她手模啊模,模到了枕頭,一把抓起來按在了自己的腦袋上;隨之,枕頭下就傳出了低吼般的申吟聲。
她真是笨啊、蠢啊、白痴啊!她怎麼能答應,再跟那個男人恢復聯系?怎麼能、怎麼能!
又氣又悔,憋到快內傷,偏就是對那男人說不出一句重話;她也真是太沒用了!都三年了還是這個樣子,到底還要幾個三年,她才能從那個男人的詛咒中掙月兌出來?
「朋友……誰要跟他當好朋友?小學生啊!」爆怒,一把將把枕頭扔掉,坐了起來。
床對面的梳妝鏡內,清楚地映出她此時落魄的樣子,頭發經剛才那番蹂躪變得蓬亂,衣領也松垮垮的,跟她一樣頹廢。
這樣的自己,讓她突然好想哭。
那個混賬男人只把她當作一個久未聯系的老朋友,因此才會那麼快樂,能夠那麼自然地說些親密的話,自然地在她面前露出他本來的樣子。
可那些全都令她氣憤,氣得都快冒煙了!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像他那樣,看到他那麼自然的態度,她就只能想到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麼地沒用。
她必須強迫自己裝得不在乎、強迫自己笑,才能看上去不是那麼奇怪;她要面子,她不要他那敏銳的直覺,探出她當年跟他斷了聯系的真正原因;她不要承認,她提出離婚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