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覺得不出色的她,竟然越看越是順眼美麗。
不自覺的,他走過來。
「你故意挑這時間出來曬太陽,想中暑比較快。」
「要不是你這位高貴的客人,我根本不可能在這里。」燙腳的沙灘,反胃的油漆味,可以把人煎成熟蛋的太陽,她是神經病自虐啊,有點智商的人誰會無視近四十度的天氣煎熬自己?
她甩動手上的刷子,故意讓漆點噴上他的鞋。
姜浙東看著鞋面上的藍漆。「我沒有叫你在下午兩點的時候出來曝曬,就算你曬成人干也只能說活該。」
「我只有這時間有空,其他時候我有別的事要做,難道你要我晚上挑燈夜戰出來喂蚊子,那才能滿足你虐待我的變態嗜好?」她大聲的叫,不這樣便無法紓解心里的憤怒。
「我倒是沒試過晚上……」
第4章(2)
伍莎莎怒瞪他。
「那現在不要做了。」
她氣鼓鼓瞪人的樣子真像河豚。
她刷得更用力,負氣似的,把所有的力氣發泄在上面,壓得刷子毛向四方怒張。
「不用你管!」
「我說——不要做了!你怎麼這麼不听話?」她連草帽都不戴,風吹得她本來就東翹西翹的頭發變成鋼絲,毛毛的頭發,紅艷艷的臉蛋,張牙舞爪的,她好可愛。
逗弄她,一開始真的是有趣的事,後來發現她認真過度的個性,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拚著命的做。
那讓他從迷惑到認真看待,然後心生憐惜。
他的捉弄計劃沒一項成功的,也不長久,真要追究,到後來吃到苦頭的似乎都不是她。
「我听你話的時候你卻是存心捉弄我,我當真的時候你的心九彎十八拐,滿腦子壞主意惡心腸,現在不管你再說什麼,我都不要听了!」
姜浙東發覺自己的嘴有點苦。
「我討厭你!討厭、討厭……」情緒性的字眼從她蚌殼般緊閉的嘴巴逸出來,眼淚跟隨著沒有出口的感情發泄出來。
她激動的把沾滿藍漆的刷子往他身上丟,他身上的棉質衫馬上留下一道痕跡,刷子啪地掉下,四處濺溢。
他心眼好多,這樣的人不能相處,動輒都是傷。
伍莎莎轉身就跑。
他為什麼不能像這邊的人那樣好相處?大家每天都笑嘻嘻的多開心。
「別跑!危險!」姜浙東在後面嘶吼,風吹散了他的聲音。
她自顧自的往前跑,腳涉進水中也沒感覺。
水淹上了她的小腿。
姜浙東一雙長腿也踩進冰涼的海水中,趕上滿懷難堪情緒的伍莎莎,猿臂抓住了她將她摟入懷中。
濃烈的男人氣息頓時籠罩她的呼吸,她嬌小的個子困在男性的胸膛,小得不可思議。
「我不是故意的!」他不懂她的心思起伏卻見不得她掉淚。
「你腦子病得不輕。」她的氣還沒消。
「你好膽再說一遍!」
瞧,馬上就翻臉了。
「我不想被吆來喝去被罵著玩。」
「我沒有罵過你一個字。」她為什麼這麼難搞?
「我是個人,是個女人,我也有情緒有心情,我不是阿貓阿狗,你高興的時候叫來模一模,不高興的時候丟一邊去。」
「我哪里把你當貓狗了?」這更冤枉了。
他說不通的。「你的脖子以上淨裝著垃圾。」
「我喜歡你不代表可以容忍你隨便罵我。」
她也知道自己說得過分了,癟了癟嘴。
可是這次不罵個痛快,下次……嗚,她有病啊,還想什麼下次,沒有什麼下一次了啦!
「我只是試圖跟你溝通。」
「你雞同鴨講。」
「很慶幸我們到最後有了共識。」她瞧著箍住她不放的胳臂,流過淚的臉蛋神情黯淡。
一個心思多詭,一個真性情;一個南轅,一個北轍,想兜在一起,有點難,難,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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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棕櫚葉隨風飄蕩,穿透樹梢的陽光照射在來這里休閑度假的男男女女,無垠的綠草皮是高爾夫球愛好者的天堂,主題公園是親子同樂的好地方,滿是鯊魚牙齒、巨大多彩貝殼的販賣場,訓練有素的俊男美女服務人員,不停歇的陽光像是為了這里的人閃耀璀璨,一張鮮透艷麗的圖片活生生的上演著。
這里,不是圖片,也不是旅游書,是一家六星級的大飯店。
Wolf集團飯店,台灣據點。
十五層樓的高度,地中海建築的白牆藍頂,優美、典雅。
頂樓的辦公室里。
最後一個泥紅章印子蓋在文件上,闔上卷宗,姜浙東將其遞給辦公桌前等待的秘書。
「三先生,我認為再看一遍比較保險。」身著三件式西裝的秘書塊頭很大,要是忽略脖子以上的好皮相,看起來比較像保鑣。
美金高達四億的合並投資案,舍秘書當著當事者的面重新翻看,不是他懷疑總裁的能力,而是最近突槌的頻率有點驚人,身為飯店經營者的貼身助理,他家世代都是Wolf集團的秘書群,容不得有絲毫差錯的。
「你直說,這次又哪里出問題?」大辦公桌後的人動手拉了一直讓他透不過氣的領帶,往舒服的旋轉椅子里倒。
繼昨天簽錯名字的烏龍事件後,他不會又重蹈覆轍吧?他是怎麼了?
「這不是普通的企劃案,跟LittleHavana合作的主題公園是公司今年最大的案子,你看過以後就要交付執行的。」
「舍秘書,說重點。」這秘書什麼都好,就是說話不夠一針見血。
「三先生,你不覺得你在合約書上多填了個零?」四億耶,又多個零,大家把指頭全部剁下來也不夠賠。
「什麼?」他竟然犯下不可能的錯誤。
姜浙東拿回卷宗,果然。
「三先生,我看你收假收得有點不情願是嗎?」根據諸多兄弟互相交換的情報顯示,他目前這個老板主子是最不管事的,也就是說,論秘書的歹命度,他居冠。
之前自動延長假期,樂不思蜀的人是回到工作崗位了,他還一度以為工作壓力終于可以減輕,誰知道……
「我的臉上已經寫得這麼明顯了嗎?」姜浙東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心神不寧的,明明眼楮看的是重要的合約,精神卻怎麼都無法集中。
「三先生,你的職業倦怠癥一直沒痊愈嗎?」盡忠職守的舍秘書只能苦笑,要是主子捅的樓子夠多,他加班的天數恐怕要無限延長直到壽終的那天。
可是另一方面他更要擔心三先生萬一倦勤,那他這個苦命的秘書要何去何從咧?雖然這時代不流行從一而終了,但是,他不想換老板。
他絕對是家族中最短命的一個。
「等我作決定的時候我會第一個通知你的,你去忙吧。」
「是。」想來他這陣子需要更用心的盯著三先生的行動,要不然幾時會成為棄兒都不曉得呢。
下班後先去買個睡袋吧,鎮守在公司里,巨細靡遺,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光,可是這一來,他的命苦程度……目屎撥未離啊……
「三先生,年度重要會議的時間快到了。」舍秘書比比腕上的表要主子注意,該他的工作絕對不會出錯的。
誰知道姜浙東已經把眼光調到落地窗外面,壓根是舍秘書自己比手畫腳上演獨腳戲的戲碼。
沒人理會。
他冒死繼續上奏。「大先生還有幾位股東已經在會議室等你。」
「讓他們去等,等不到人自然會放棄的。」總算還不壞,還有反應。
「三先生,股東們都是從世界各地搭機趕來的,你怎麼可以讓他們等?」舍秘書要變臉了。
「你察言觀色的本領退步得厲害!」不會看人臉色,不知道進退,就像某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