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那低沉的嗓音,金寧一僵,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那頎長的身影來到榻旁,不得己,她才像是慷慨赴義似的抬起螓首。
一襲寬大的雪白色長袍,罩著安颯宇似是剛沐浴完的修長身體,長發微濕的披散在身後,配上在搖曳火光下忽明忽暗的俊美臉孔,一時間竟讓她挪不開視線。
平時總是籠罩著寒霜、拒人千里的面容,此時顯得慵懶無比,狹長的鳳眼黑白分明,勾魂攝魄,眼睫濃黑長翹,宛若神來之筆的挺鼻高聳立體,雙唇不薄不厚,恰到好處,沒了平時緊抿的嚴謹,此時更顯水潤誘人,且艷麗非常……一想到他的唇為何艷麗,金寧心一顫,雙頰更熱,忙垂下眸,看向他的胸口,這一看更是啞然。
用銀絲線繡著清雅細竹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白皙光潔的胸口,在里衣領口的陰影下,她隱約可見那漂亮誘人的鎖骨。
金寧可悲的發現,安颯宇的美貌不僅是男人,就連身為女人的她都自嘆不如。妖孽,真真是妖孽!
她總算明白他為何要成日板著一張臉,若不如此,恐怕安府門檻早已被說親的媒人給踏平不知幾道,就不知來人是提親還是說媒了……這想法一閃而逝,讓金寧驀然從美色中回神,她不自禁地搖搖頭,以掩飾揮之不去的羞澀,以及因那亂七八糟想法而微揚的唇角。
相較于她起伏不定的心緒,安颯宇的心情卻是一掃之前的陰霾,顯得愉悅不少,而這樣的轉變,!三是因為她方才瞧他瞧到痴迷的模樣。
唇角微揚,他坐至榻旁,將手中的碗遞給她。「把粥喝了。」
金寧忙抑下滿月復笑意,抬眸看他,可眼中仍有著散不去的羞澀,搖搖頭道︰「我不餓。」她現在恨不得趕緊離開,要不再這麼被他看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因為太過害羞而再暈過去。
「不餓?」安颯宇挑眉,語氣帶著一絲笑意,「倘若不餓,方才怎會因饑餓而昏倒?」想起稍早金寧軟倒在他懷中那一幕,他是又氣又好笑。
那時他吻得正忘情,這丫頭卻像是嚇傻了,竟然昏了過去,當下他的心情可是郁悶到了極點,卻也十分心急,忙喚來大夫替她檢查,豈知這小妮子竟是餓昏過去,讓他愕然之余,只覺哭笑不得。
「餓、餓昏?!」金寧一听,傻了。
天啊!她怎會這麼丟臉?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麼丟人的事,說什麼她也會把早膳給用完。
她一早起床便忙得听石義匯報府中大小事項,等處理完都快近午了,接著甭說是早膳了,連茶都沒能喝上一口,便又接到王陸興在府中鬧事一事,馬不停蹄的急去處理,處理完後,又因某人黑著張臉,硬是要她跟在他身旁,這一跟便又過了兩個時辰,等兩人回到東楓閣,時辰早已是酉時。
一整日未進食,又加上刺激過度,這才會昏了過去。
「現下已是亥時,你又整日沒吃東西,喝粥正好。」他刻意裝作沒發覺她的窘態,語氣平常的將粥放在榻上的小幾上。
金寧感受到他的貼心,于是垂著臉,快速將面前那碗翠綠魚肉鮮味粥給喝光,便要起身下榻。
然而她才動,安颯宇便道︰「今夜,你在此睡下。」這話讓才放松下來的她嚇得瞠大美眸。「你、你說什麼?」
她反應過度的模樣讓他莞爾,輕聲安撫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出格之事。」
聞言,她顫了顫眼睫,幾近無聲的低語,「你上回也說過除非必要不會再吻我,還不是……」臉微紅,她說不下去。
金寧以為她的自言自語不會被听見,卻不知習武之人耳力極好,這話一字不漏全讓安颯宇听了進去,「我是說過沒錯。」深深凝著她錯愕的小臉,他接著又道︰「但我後悔了。」
她只覺腦門一麻,思緒又全亂了套。
他輕輕挑起她的下顎,用指月復親昵、溫柔的輕磨著她小巧的紅唇,低啞道︰「你記得,只要是能宣示對你的所有權,不論今後身在何方,這樣的事便會再次上演。」意思很明白,為了不讓任何人覬覦他看中的女人,他不介意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親她,而非一開始他保證過的除非必要。
金寧自是听懂了,怦怦心跳響鳴,但此刻她卻有些怨恨自己為何要听懂,于是眨眨眼兒,不著痕跡的拉開兩人過于親昵的距離,佯裝不懂的道︰「我明白,今後在外人面前,我定會謹守本分,扮演好你的未婚妻,絕不會讓你丟了顏面,讓今日之事再次發生。」
她硬是忽略他話語中那強烈的佔有欲,將話鋒轉至兩人之間的協議,並刻意曲解他的意思,讓他明白,他們兩人並非真正的未婚夫妻,也請他……不要混淆了。
她是個聰明人,稍早發生之事加上他明擺著的態度,不是看不出他對她有意,而她似乎也早動了情,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分,不敢妄想,既然如此,何不將曖昧斬斷于萌芽之時,這麼做對兩人都好。
安颯宇深深的望著她,長指不知何時己微微收緊掐著她柔滑細致粉顎的力道。他明白她的意思,正因為明白而不由自主的動了怒。
直到看見她因疼痛而泛白的唇色,他才驀地放開手,幽黑的眼眸仍定在她那張略微蒼白的臉上。
他不是容易情緒波動之人,外人以為他二十四歲才接管安府這偌大家業,事實上,他年僅十四歲時便已是府中的主事者。
十年的磨練,養成他內斂的性格、他的鐵腕手段、他的經商頭腦、他洞悉人心的種種能力,否則一個二十四歲的毛頭小子,誰肯與你心平氣和的談生意、談利益?
然而習慣將一切掌握在手中、不易動怒的他,卻一而再的為了金寧破了例。
他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因為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而牽動情緒,這不是件好事,至少現在不是。
收斂好心緒,安颯宇看著她的目光已回復平時的冷漠,他沉聲道︰「你明白就好,記住,不論是否為假,只要你身為我未婚妻一日,你該有的權力、榮寵、奢華,我都不會少給你,但你也要謹記你的身分,別再發生今日那樣的事,能讓你看到出神的人,只能是我。」說完,他轉身便走。
這話不是自戀、不是請求,而是霸道的命令,他要她不只是眼中,甚至連她的心,都只能裝著他,不許有別人。
金寧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房門闔上,她才回過神來,細細回味他方才的話。
他應是听懂她的拒絕了,否則態度不會有這樣的轉變,對吧?
照理說,她應該松口氣、該感到輕松,偏偏她反而感到無比的澀然,胸口甚至一陣陣抽疼著,久久不能平息……
第7章(1)
寒冬來臨,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日陽升起,點點飄落的白雪才緩緩停歇,透出一絲暖意。
一夜無眠,金寧撫著微微抽痛的額,讓紫茵替她換上衣裳。
為了掩飾一臉憔悴,紫茵特地挑了件粉櫻飛舞長裙,外罩雪狐氅衣,又替她披了件雪兔大衣,將她護得密密實實。
「夫人,你要不再歇歇吧?」紫茵見她臉色不佳,勸道。
金寧搖頭,將略微冰涼的雙手藏在大衣下,走出房門。
「別讓人等久了。」自從安颯宇發話,內宅里的事務便全落在她頭上,而府中的管事們總會有些處理不了的事需要請示她,而她也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只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