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初陽兩眼微微眯起,「你……」才起了頭想說什麼,卻是語塞。片刻後,藺初陽不禁失笑,「本王的芸兒何時變得這般能言善道了?」
歐陽芸低低笑了笑,「王爺謬贊了。」
小兩口就這麼邊走邊聊,差不多走到大街中間時,一旁燈販招呼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熱絡,在他倆猶不自覺繼續向前行進時,燈販忽然把手伸了過來攔住他們。
「嘿,這位相公、小娘子,小的跟您二位可真有緣哪,怎麼著?二位去年許下的願望可有實現?」燈販笑呵呵地問,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還記得他。
小兩口相視而笑,答案不言而喻。
「瞧您二位這笑得,那肯定是準的是吧,今年可要再來盞燈許個生個胖娃什麼的願望?指不定明年再來就心想事成了。」
生個胖娃?歐陽芸交握的手突然顫了下,當下直覺反應欲抽走,卻被早已看穿她心事的他緊緊握住。
藺初陽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然後轉頭徐徐對燈販頷首,道︰「好,就來一盞。」
「好咧,給。」燈販將花燈和紙筆遞給藺初陽時忍不住轉頭對歐陽芸多嘴了幾句︰「小娘子,你明年可要給你家相公生個胖娃啊!」
被燈販這麼一說,本來就有些臉紅的歐陽芸,此刻自她面上綻放的紅霞更是一路延燒到耳根子。
「呦,小娘子這是咋啦?害羞了?」燈販打趣地問。
「我家娘子臉皮薄,小扮莫要大驚小敝。」說罷,藺初陽牽著歐陽芸移往空曠處,避開後方擁擠的人潮。
「王爺真想許生胖娃的願望?」在藺初陽拿著紙筆若有所思時,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藺初陽看她一眼,「你說呢?」
又是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壓根不知道如何應對的歐陽芸立刻紅著臉低聲咕噥︰「這……這種事又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藺初陽卻是難得開懷地笑了起來,俯首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便一同努力吧。」
歐陽芸微楞,不太真實的曖昧話語鑽入心間,在她猶感詫異之際,那張笑得如沐春風的臉龐緩緩朝她湊上來,羽毛般地輕輕在她芳唇上印下一吻。
而後,他們來到當初許願的月老河下,虔誠地放下心願。
在河畔邊看著潺潺流水送走盛滿心願的水燈後,他倆相視而笑,交握的十指傳來彼此掌心里的溫暖,但願年年如此,與所愛之人白首相偕,永不分離。
中秋過後,攝政王以八大轎迎娶新妃入門,大婚當日,新娘子一襲紅燦燦炫目的霞光嫁衣,艷絕無雙。
在婆子的攙扶下,歐陽芸緩緩將手交付給他,在藺初陽握住她的同時,那對套在他倆手上的白玉戒指發出清脆聲響,合攏並在一起真好似一對纏綿的交頸鴛鴦。
這一生,他倆就如同套在彼此手上的白玉戒指一樣,注定要做一輩子的鴛鴦了。
尾聲
成親之後,藺初陽便以身體抱恙為由辭去攝政王一職,眼下正忙著做最後交接;歐陽芸也陸續開始整理行囊,她帶走的東西不多,便只有一只木匣子,和平時慣用的隨身物品。匣子內放著彼時他倆在一起的回憶,那時兩人分隔兩地時,看著這些回憶,心里是酸澀的,如今事過境遷了,眼下怎麼看,心里便只覺得甜蜜。
匣子里放著一件鳳紋錦織披風,當時在青龍門外偶遇時,他命巧蓮送來給她的。
還有一張小紙箋,去年中秋他們出宮賞花燈時,他寫在紙條上的心願,當時紙條隨花燈放走了,他看出她舍不得,事後回宮便再以紙箋方式寫了一張給她。上頭寫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當然也收著她當初洋洋灑灑寫下的相思,以及後來為了打發漫長的等待時間,她親手制寫的書箋。想不到苦盡笆來後,再回首看這些事物,心境也截然不同了。
她笑吟吟地取出一張來看,笑容頓時凍結。
「阿碧,王爺動過匣子里的東西麼?」
「是啊。」阿碧點頭。
「不是交代不讓人踫的麼?」她懊惱。
「王爺要看,阿碧怎攔得住。」阿碧一臉無辜。
除了被她改寫的詩經外,她其實還寫了許多,比如其中一張書箋便寫著——
王爺,我想你了,你快點回來好嗎?
翻過背面,有人好事地在上面注寫︰好
還有——
王爺,今日鳳陽王向我表明心跡,被我拒絕了。
翻過背面,某人又在上面注寫︰很好
再有——
王爺,你再不回來,我便拿玉佩請求陛下解除我倆的婚事。
翻過背面,依然有人注寫︰不準
然後——
王爺,我今日去見過小六了,他要被放出宮了,我對他說我放下了,讓他也別執著,放下吧。離開時小六眼角濕潤,好像哭了,唉。
翻過背面,這次字比較多︰乖芸兒,你做得很好,回去後犒賞你
又還再有——
王爺,我投降了,拜托拜托快回來吧。
某人注寫︰嗯,回去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然後,還有還有……咦!剩下的怎麼不見了?成親之後,她閑來無聊時又再制寫了一些,有時一時興起,便百無禁忌地將閨房之事也寫了上去,眼下不翼而飛的正好都是那些尺度有點寬的書箋,不用想也知道東西被誰拿了。
正感懊惱之際,謫仙一般的男人自外而回,一雙浸墨似眼眸沉沉盯著她看,然後問道︰「芸兒有東西不見麼?」
「呃……」雖然百分之一百肯定東西是被他沒收,但歐陽芸一點都不想追究,她轉移話題︰「王爺交接的事都辦妥了麼?」
「嗯。」他點頭,看著木匣子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芸兒,匣子內的書箋——」
「王爺!」一點都不想跟他討論有關書箋一事的她,在他一開口便忙打斷他的話,「我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何時起程?」大婚後,辭去攝政王的他請求回封地,而她自然是夫唱婦隨。
他輕嘆一聲,執意把話說完,「芸兒下次有什麼疑問直接問我便是,不必寫下來。」
又說︰「你說,你的初夜給了本王,問本王是不是也是?本王現在回答你,是。本王人生中很多第一次都給了你,第一次喜歡人,第一次牽姑娘的手,第一次親吻,第一次和喜歡的人肌膚相親——」
「王爺說這些都不害臊呢。」她面紅耳赤地打斷他的話。
「這些事本王只說給你听。」他微微一笑。
「王爺,那些書箋?」她忽然問。
「本王沒收了。」理所當然的口吻。
「還給我吧。」她在一旁哀求著。
「……」藺初陽笑而不語。
一整個下午,歐陽芸便一直纏著他索討書箋。
當天晚上,他抱她的時候異常激烈,激烈到令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以行動來對書箋上寫的事進行澄清?
「芸兒?」他喚,吹拂在她面上的氣息燙得嚇人。
「……嗯?」水眸半掀,看著他同樣染上的黑眸。
「以後,可不許再說本王力不從心了。」說罷,幾個細碎的吻落在她臉上,由上而下掠過她肌膚每一寸。
聞言,歐陽芸立刻神清意明。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一切都是書箋惹的禍!
那時,她在書箋上寫︰新婚初夜,王爺似乎力不從心,草草了事。
「王爺……」張嘴欲作解釋,才張口,他的舌尖便長驅直入探了進來,身下的動作未曾停歇,她無力地攀著他的頸項,他激烈的動作引得她發出陣陣嚶嚀,一聲聲嚶嚀听在歐陽芸耳里只覺得羞赧萬分,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