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是要刺青的客人,我是她的朋友,我想找她,但她的電話打不通。」對方說話聲調雖然沒有起伏,但倪尚順感覺得出對方打算就這麼打發了他,甚至結束通話,所以他趕緊說道。
倪尚順說完,電話的另一頭卻沉默了。
霎時,他以為對方不相信他的話,所以並不打算理會,因為陸露也算是刺青界的名人,想以朋友為借口攀關系的人肯定不少,這點他能理解,但他真的不是呀!
「可人或小晴在嗎?」還能喊出其他人的名字,這下總可以相信他了吧?
三秒後,電話那一頭不再沉默,接著響起了倪尚順所認識的輕柔嗓音。
「請問你是?」甄可人剛才接收到畢雷震眼神的示意,這才走入櫃台後接手了話筒。
「可人,陸露人呢?」呼!終于換人接電話了。
「陸露……」
甄可人那明顯遲疑的聲音,傳入了倪尚順的耳里,他心底有疑惑,而耐心也一點一滴地消失中。
怎麼,難不成她聯合了所有人開始抵制他?想找到她人還得過五關斬六將?
「你不也在英國,怎會向我問起陸露的下落呢?」甄可人直覺地回答。他之所以知道倪尚順人在英國,是因為她才剛自英國返回台灣,她在英國見過好幾回他上報的新聞,不外乎是他跟艾莉森.海格的緋聞。
陸露那件意外就發生在知名的公園里,甚至還上了報紙頭條新聞,他沒看見嗎?
甄可人的回應讓倪尚順偏頭蹙眉。她的意思是陸露人也在英國,而他該知道她的去處?但是……
「我真不知她人上哪去了,而且她電話怎麼也打不通,你有其他可以聯絡得上她的方式嗎?」還是直接上她家去找她更快一點?
「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說愛她算是重要了吧?
「方便告訴我嗎?我可以替你轉達,再請她自行跟你聯絡。」甄可人的語氣略顯生疏,有意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現在她不確定陸露怎麼打算處理感情的問題,她只知道在出事的那段時間里,他正忙著跟其他女人傳緋聞,而陸露卻在跟死神搏斗。
「那好吧,若有跟她聯絡,再請你告訴她我正在找她。」踫了個軟釘子,倪尚順心下也有了決定,決定一結束通話後馬上殺去陸露家找人。
她是個戀愛的人,若她真的回國了,肯定會住在家里。
「我會的。」
「謝謝你,再見。」倪尚順嘴上雖是客氣有禮地道了謝,但心底卻是老大不開心。
要陸露主動聯絡他?想都別想!當她還愛著他時,她都不曾這麼做過了,更何況是在這不明確的情況下呢?
倪尚順拿起車鑰匙,朝著陸露的住處出發。
一路上,他腦子里轉的全是在見了她之後一心想吐出的話語。而當他的車來到她家的大門前,他再次撥打她的電話號碼,確定還是無法聯絡上她,他這才拿出她家的鑰匙,打算先進屋再說。
但他尚未動作,幾個不知從哪冒出來,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人員,一一將他團團圍住。
那些人看見他手里的鑰匙,表情上也有些意外,但帶頭的人還是朝著倪尚順說︰「先生,你不能進去。」
「為什麼?」倪尚順挑起眉,冷聲問道。
「這是我們的工作。」除了屋主之外,任何人都得經過通報才能進這屋里。
「我是她朋友,我甚至有鑰匙。」看見了沒?他將手上的鑰匙高舉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們還是不能讓你進去。」其實保全人員早認出了他的身分,但雇主的命令就是命令,不能因為他是名人而打破。
「那好,你通知里頭的人開車不就成了?」倪尚順拉下了臉,咬牙說道。
「不好意思,現在屋主出去了,你必須等她回來。」明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Ni,但他們負責安全維護,不能因為他是某某人就放行。
倪尚順瞪著那名開口拒絕他的保全人員,那人的表情寫著抱歉。
必須等她回來?也就是說……她會回來就是了?那好,等就等!
倪尚順回到車上,倒了車,將車停在對面的樹蔭下,然後便開始了等待。
幾個保全人員見狀,沒有做出驅趕的動作,全都默默地退回工作崗位上。
倪尚順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大眼直瞪著那扇沉默的大門,等待著它的主人來開啟。
鮑園、跑步、刀子、疼痛、尖叫……
清醒的瞬間,所有記憶全都回流到陸露的腦海中。
她什麼都記得,而第一個反應便是想狠狠地罵髒話,她罵了嗎?她不知道,因為很快地,她的世界又教一片黑暗所籠罩。
當她再度睜開眼,已是三天後的事了。
當時,一堆人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的家人,還有該待在台灣的好友們,也像是變魔術似地一下子全在她眼前了,那一瞬間,她腦子混亂不清,以為自己還待在台灣呢!
那段時間除了躺在床上讓她痛苦以外,事件後續急轉直下的結果也令她吃驚意外,唯一能慶幸的是,一切都結束了,等她傷養好了以後,她又可以過著正常沒有干擾的生活了。
現在一切就只等她的傷完全地康復了。
「真的不考慮我的提議嗎?」金恩停下車,不死地側過臉再問陸露一回。
他不希望她一個人獨居,就算不打算搬回家,至少也別自己一個人住得離大家那遠,近一些他也才好照應。
「我可以照顧自己,更何況那人也不在了,沒人會再騷擾我了。」陸露笑著搖頭。這些年來她自己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一回純粹是意外,況且,世上哪來那麼多神經病都只想攻擊她?這只是意外的單一事件罷了,她的生活沒有必要為此而改變什麼。
「唉,你現在這樣子怎麼教人不擔心呢?你就不能偶爾溫馴听話一點,別讓我們這些愛你的家人擔心?」金恩忍不住抬起手模了模陸絡那明顯消瘦的臉龐。
「呵,我要是乖乖地听話,變得溫馴又溫柔,那時你們不擔心才奇怪!」不改變的她才是她,也表示這件意外並沒有在她心底留下任何陰影,她只當自己正巧走霉運,踫上了倒霉事。
「只是害得大家擔心又費事,也害得你婚禮不得不延期,真是對不起你了。」她之所以回英國,主要就是參加這小子的婚禮,沒想到會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這事你別放在心上,吉娜也說了,她要等你康復才要舉行婚禮,你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沒有你出席,她也不想結婚,我也是。」金恩真誠地說著。
雖然他們是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姊弟,父母都是彼此再婚的對象,但這個姊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不僅是因為吉娜是她的首席徒弟,兩人也是藉由她才熟悉相戀的;更因為有這個姊姊,他的人生才沒偏離正軌。
當他還是個十四歲的小毛頭時,不知怎地突然交上了一些壞朋友,青少年的叛逆,讓他成了家人眼中的頭痛人物,更老是做出一些離經叛道的壞事,惹得母親傷心落淚,而那時十八歲的姊姊知道了,特地跑回家里一趟。
兩人見了面,他得到的不是一卡車的大道理,而是一拳比一拳硬的拳頭。
他還牢牢記得在被痛扁了一頓之後,這個姊姊只冷冷地扔下幾句話,說他翅膀都還沒長硬就學人家飛,等他下回能夠還擊她的時候,他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阻止,也歡迎他回頭痛扁她一頓。
然而,等他有那個能力回扁她的時候,他的叛逆期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