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夫妻倆這是在一起了,同生同死,不會再有人將他們分開了。
一滴清淚不小心落在他的臉龐,他一抬眼,便見她忙著要擦去他臉上的淚珠。
「別擦,讓它留著吧,自然會干的。」他阻止她擦去。
「青雲……」
「實實,咱們會回來的,你既想辦法讓我出大牢,我便保證一定與你一起活著回來,咱們夫婦,少了誰都不行!」他說。
淚墜得更多了,他臉龐上都是她的淚珠,這一顆顆淚珠都燒燙他的心,人說患難夫妻才能見真情。
他與她,情比金堅啊!
「父親,這老五怎能這麼做,用官威強壓我,讓我運藥去西北,這不是教我去送死的嗎?!」雷青岩夫婦到雷耿狄病榻前,氣沖沖的說。
此時趙氏、雷青石與雷青峰都在屋內,趙氏見到雷青岩立刻氣到說不出話。
病榻上的雷耿狄冷眼看著雷青岩。「青雲夫婦不也在西北,他們在那都一年了,你難道送個藥就會死在那?」他冷聲問。
他中風後,調養了一年,身子已見好轉,如今稍能活動了。
雷青岩尷尬。「這……我的意思是老四夫婦都去西北那麼久了,也不見成效,西北還是如人間煉獄,這藥送去都白費了,何必浪費這錢跟人力呢?」他換了話說。
「你也知道那里是人間煉獄,怎就不想想如何快將你四弟夫婦救出來?」雷耿狄哼了一聲。
雷青岩這才閉了嘴,可明鳳珠仍不依。
「父親,話不是這樣說,若夫君有辦法早就這麼做了,這是沒辦法呀,您若讓夫君也去了西北,不就得多擔心一個兒子的安危,萬一夫君不幸染病——」
「染病死了不更好,省得這余孽還留在世上氣我。」雷耿狄怒目道。
她一噎,還來不及說什麼,趙氏又接著說︰「分了家產,你們夫婦平日連回來探望病中的父親一眼都不肯,父親病得如何你們也不關心,青峰不過讓老三去西北送個藥,這就立刻嚇得回來告狀了,你們怎麼好意思?」
夫婦倆被說得臉紅了。
「這個……老四夫婦去了西北後,老宅內有大哥張羅著,外有五弟頂著,二哥那的生意也做得好,雷家沒有因為青雲的事而倒下,且我又听說父親身子好了許多,母親也健朗著,這才感到欣慰,雖說好幾次也想回來探望兩老,可又擔心你們听了朱黎兒那瘋
熬的話,信以為真以為送劣藥進宮的罪魁禍首是我,對我百般誤會,為免父親見了我又動氣,影響靜養,這才沒回來的,可不是不理會您們啊。」雷青岩厚著臉皮叫屈,也將自己做的事撇得一干二淨,大喊冤枉。
雷耿狄身子禁不起激動,這一氣便喘不過來了,趙氏忙上前為他拍背順氣,好一會後他氣息才平順下來。
見丈夫恢復血色了,趙氏一放松眼淚就掉了下來,對著雷青岩罵了一聲︰「畜生!」
雷青岩臉黑了,想回嘴也不好吭聲,今天重點是叫老五不要讓他去西北,若場面再鬧僵,這事就不好再講了,遂忍住氣了。
「三弟,咱們雷家怎會出事的你心知肚明,而今的雷家大不如從前,四弟更因為你才去西北的,而今五弟讓你去送藥,是給你贖罪的機會,可我瞧你一點都不知悔改,太教人失望了!」雷青石痛心的說。
雷青岩不以為然。「大哥這話不對,青雲是家主,家中出事自然得擔下,再說,那朱黎兒都已經羞憤自殺了,這證明她當日是胡說八道的,若我真有罪,四弟還能放過我嗎?干麼不咬我出來救自己?
「而去西北,是春實實自己向皇上提的,又與我何干?你們不能將所有事都推到我頭上來,讓我去贖什麼罪,你們這分明是讓五弟假公濟私害死我!」
雷青石氣得身子直顫。「你!母親說得沒錯,你真是個畜生!」他性子再溫文,這會也忍不住痛罵了。
朱黎兒當日來告發雷青岩的惡行後,出了雷府沒多久就忽然落水溺斃,雖未查出是他殺,可眾人皆知朱黎兒的死定與老三月兌不了關系。
這是殺人滅口,這人真不是人,四弟竟因為這畜生去西北受苦,不值,真不值!
雷青峰朝雷青岩走過去,他年紀雖輕,一身官服,威儀日重,瞧得身為兄長的雷青岩險些不敢直視。
「三哥既然說我假公濟私,用職權威逼你親自運藥,那就當是吧,你明日就出發,不得延誤,若稍有延遲,本官扣了你的家產,治你不听朝廷命官調度,罔顧西北病疫蔓延之罪,論罪重判,一十年!」
雷青岩臉色一變。「老五,我是你三哥啊,你不能這樣對我!」
雷青峰冷笑。「四哥也是你兄弟,可你是怎麼對他的?」
雷青岩噎住,半天擠不出話來。
「五弟,咱們錯了,認錯還不行嗎?別讓你三哥去西北,三嫂求你了!」明鳳珠見事態嚴重,馬上認錯哭著求情。
第十五患難見真情(2)
這時陶姨娘端了雷耿狄的湯藥進來,听了這話,她難得氣憤的說︰「你求青峰做什麼?四少女乃女乃不也跟著四少爺一道去西北犯險吃苦,他們夫婦一條心,這才能咬牙撐到今日,你若也有心,不如跟著三少爺去,這路上也好有照應。」
明鳳珠一听,刷了臉,讓她也去西北?!那可不行!她馬上說︰「若三少爺真得去,那府里也不能沒人主持,我還得替他留點後路……」這話是能同甘,不能共苦了。雷青岩見她如此,惱恨她連春實實都不如,讓他丟臉,這會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西北臨時搭建的醫藥房里,春實實正忙碌的照顧病患,而雷青雲則在外頭四處調度藥材,至少得讓藥材無缺,病者才有希望病愈。
他們夫婦已在此地與病疫奮斗了一年,可始終沒能控制住病情,每日還是有許多人在他們眼前死去。
而夫婦倆雖幸運的未感染到疾病,但再這麼下去,難保他們也會撐不住。
「實實。」
喂完一名病重的患者喝下湯藥後,春實實听見在外辛勞一整天的丈夫的聲音,不禁微笑,她不安了一天,直到這會才稍感安心。
他們還未能找到病源,她守在醫藥房里照顧病患,能小心避免感染的可能,可雷青雲在外頭到處奔波,隨時都可能受到病疫侵襲,所以每當他離開時,她總是提心吊膽深怕他染病回來,此刻听見他的聲音,當然馬上讓她緊繃的情緒放松了。
她含笑的回身,然而見到他的剎那,笑容又凍住了,表情逐漸變得驚慌。「青……青雲……」
瞧見她的臉色,雷青雲用力抓住了她顫抖的雙肩安撫她。「鎮定點。」
「不……」她日夜擔憂害怕的事發生了,她如何鎮定的了?
眼前的他才一日不見,面色竟已枯黑、憔悴,眼白布滿血絲,而這便是發病的癥狀!
她揪住他的前襟。「你怎麼也……怎麼能夠……」她一句話說不全,豆大的淚珠開始狂落。
他憂傷的望著她。「對不起……」他說過要和她一起活著回去的,如今恐怕……
「不……不可以!」她已然泣不成聲。
「實實,你听我說,不要放棄,我才剛得病,還沒那麼快死呢,我相信你可以救得了我的,你一定可以!」雷青雲篤定的注視她。
春實實激動的搖頭。「我做不到……做不到……咱們在這努力一年了,瞧瞧每日還是有這麼多人死去,你要我如何相信自己救得了你?!」
他握住她極度冰冷的手。「你做得到的,因為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生死而已,若你救得了我,同樣也能救得了大家!」他眼神無比堅定認真,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