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兒說得對,咱們游家的爺要團結抗侮,那些人沒頭沒腦闖進來,自當吃點苦頭。干得好啊兄弟!」珍二爺夸得毫不吝嗇。
穆容華听得也直想笑,甫要起身,腰肢被牢牢鎖回去,男人帶笑長目與小小爺圓碌碌的陣子直勾勾落在她臉上。
「穆大少,成親後,替我也生個娃兒吧。」他低語。
穆容華俊龐白了白,倏又滲紅。
她陣子忘了眨,芳口忘了合起,目瞪口呆的。
珍二爺自顧著又道︰「娃兒要女敕乎乎又軟乎乎,要肥潤肥潤的,唔……不夠肥潤也沒關系啦,只要是你生的,我定然喜愛入骨,秀秀氣氣也很好啊,若能有個如你一般模樣的俊俏女娃兒,當爹的一定愛她愛到流油。」
「嗯、嗯嗯嗯——曜兒愛愛油兒,呵呵呵……」小小爺也會愛到流油喔。點頭如搗蒜,肥臂肥腿全舉起贊同。
女圭女圭……生個娃兒……
穆容華感覺背脊竄起一陣麻栗,直竄到腦子里,思緒涌起,她努力要抓住。
生個女圭女圭……
是啊,她是女子,她有心愛的男人,她和她的男人如此要好著,以往落紅不止的女人病也因調養而轉好,她是能生個娃兒的……
她不禁顫了顫,氣息略促。
「怎麼了?」游石珍問。
她眸底如覆一層水氣,勉強了會兒才尋到聲音——
「游石珍,這陣子我覺胸房好像都……脹脹的,光貼著里衣,胸乳就怪怪的。」
「嗯?」男人目光移到她胸脯上。
目測不準,他正伸掌要去模模掂掂實際感受一下,听她又道——
「游石珍,我月事一向來期不定,可是從不曾超過兩個月了都沒來,唔……這次像是遲了,而且算算,距上回都過三個月。你說我……我是不是……有沒有可能……」她一袖掩在肚月復上,神色緊繃。
游石珍死死盯著她,盯她的陣子、她的胸脯、她被寬袖掩住的肚月復,然後再慢吞吞回到她的臉上,望進她有些惶惑卻布滿希冀的眼里。
終于,醍醐灌頂!
他融會貫通且全面復活,雷鳴般的叫喊幾要震垮棚子——
「你肚里有女圭女圭了?!」
「女圭女圭——肚肚阿娃呀——」小小爺尖叫加樂笑助陣,成大字形趴抱穆大少。
「誰有女圭女圭?!」平地又是一聲雷響。適才家丁匆匆來報,游家主爺听聞馬廄暴動這才趕來,剛踏進滿地馬大糞的馬廄,頭都還沒暈完,就傳來自家二爺炸翻天般的叫喊,外加一只小小爺湊熱鬧。
待游岩秀厘清究竟是誰肚里添了娃兒,他同樣死死瞪著。
丙然與珍二是兄弟,遭遇上此等驚天動地的「變故」,死死瞪著始作俑者有助思緒穩定。
然後,游家秀大爺終于也活起,沖著可能真有女圭女圭的穆大少怒吼——
「混帳!那你還邀我斗酒?!謗本想陷老子于不義!」
完蛋!
昨兒個喝到不醒人事,禾良氣還沒全消,再被知道此事的話……嗚……日子還要不要過啊?!
這穆大少真不是好人!
尾聲
游家大宅「若谷軒」內。
夜色略沉,游石珍在外間沖淋過,換上干淨衣褲,踏步無聲地回到寢房。
服侍的婢子已遣走,內房寬榻上安躺著一道修長縴細的身影。
他毫無顧忌地步去,月兌鞋上榻,躺在外側,將面朝內壁而睡的人輕輕環住。他听到一聲輕幽嘆息,淡淡似笑——
「昨兒過夜,睡的是禾良安排的客廂,不在你的‘若谷軒’,今晚卻在這兒睡下,還同榻,這樣可好?」
男人重重哼了聲當作回答。
穆容華五官微糾結,徐慢又道——
「結果還是沒能回‘廣豐號’轉轉,連家宅都還沒踏進一步,韓姑和寶綿丫頭肯定急了,說不準明兒個就上游家尋人。」
「有穆行謹等人當了前車之監,來尋你的可要留神了。」他語氣繃繃的。
一察覺她肚里可能有女圭女圭,他即刻抱起一臉慘白的她奔回自己的院落。
餅府為她診脈的大夫在永寧名氣甚響,竟是游家大爺讓人快馬加鞭請來的。
至于不請自來的穆十一,以及硬要當隨從的倫大公子,最後仍是溫柔厚道的游家主母出面,讓兩位爺和同樣遭了殃的小廝在府里作過清洗、換上干淨衣物,才送走這些不速之客。
老大夫仔細號了脈,確實是喜脈,且已有兩個月身孕。
就要當娘了竟還懵懵不知,更胡亂糟蹋身子,難怪珍二爺心氣兒不順。
暗暗再嘆一口氣,穆容華干脆翻過身面對他。
兩張臉相望,幽謐中,兩人眼楮皆閃亮如星。
「哥哥還要氣很久嗎?」她模模他略轉好的傷臉,語調略跳,又想耍流氓似。
拿「哥哥」討好他呢!
游石珍臉上有些繃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輕啃。
「哥哥沒生氣,是悶。」即便動怒,氣的也是自己。
她為他意氣用事,與兄長斗酒作賭,他未能阻止到底,錯本在他。
穆容華先是一怔,但似乎一下子已明白他話中之意。
被抓在他掌心里的指動了動,去撫他因挨揍而留傷的嘴角。
「我以後會乖,不再隨便與誰斗氣。而且老大夫也說了,孩子挺好的,沒事,我自己會小心留意的……游石珍,以前不識得你,覺得自個兒以男身面世,一輩子就這樣過了,但我遇見你了,還破了你的童子功底呢,世上之人何其多,偏偏就是我跟你,真好,我好開心,說不出的歡喜心悅,而將來還有孩子啊……我想都不敢想的事物,如今皆在手中捧著……所以珍二爺,穆容華一生護著你,不教誰欺負你,也要護著咱們的孩子,你們會是我命中最最重要的人。」略頓,清俊面龐輪廓柔和,她嗓音幽然若夢——
「所以啊,哥哥能否笑一個給妹子看?」
游石珍沒笑,卻是長長、長長一嘆,寬額與她的額相抵。
「穆大少,哥哥我這輩子就打那麼一個姑娘,我那十幾、二十個娃兒還等著從你肚子里爬出來,你是我心愛的女子,想來就你這麼一個了,你和孩子在我命中,比我自己更緊要百倍、千倍、萬倍,你可明白?」
她淚水靜淌,鼻音略重道︰「哪來的十幾、二十個娃兒?又不是母豬,一胎能下好幾只。」
他收攏手臂將她摟緊,語氣軟了些,隱約含笑。「好吧,那二一添作五,就五只吧,哥哥我養了那麼多馬,娃兒一人騎一匹,跟他們的曜兒哥哥一塊兒玩去。」
她禁不住笑出聲,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真忙,而心軟到發痛。
「五只……嗯……唔……就試試吧。」也許真能大大地開枝散葉,真能兒孫滿堂。
她穆容華與珍二爺,也許能有這樣的福分。她滿心期待。
「所以哥哥願笑了嗎?笑一個給妹子瞧瞧?」
面上仍濕濕潤潤,令她調笑模樣顯得格外小女兒家,眸心清亮漾情。
這一晚,心愛的男人拭淨她的淚,終于對她展顏。
她見過他各式各樣的笑,豪邁不羈的、瀟灑落拓的,有時笑得惡華,有時彌漫奸險,發火時的冷笑凍人心寒,嘲弄時則皮笑肉不笑,他也能笑得溫暖如陽,笑中帶撫慰,笑得清朗淘氣,令人又愛又惱……
但這一晚的這一抹笑,他為她綻開心花,那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笑,直到許多年以後,那抹笑在她腦海中仍如水般澄澈、山般蔥蘢。
這一夜,她心懷虔誠,好努力地將淚挽留在眸底,她笑著深深吻了他。
同樣的這一晚,游家大宅「淵霞院」內。
小小爺白天丟出的地鼠炮,追查下終于得知來源,是之前小小爺回「春粟米鋪」探望姥爺顧大爹,爺爺疼孫那是天經地義,小小爺吵著要玩鞭炮,顧大爹偷偷買了給他玩,以為當下全玩光了,卻不知奸險為懷的小小爺暗杠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