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璇墨……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風景,如果可以……我想好好記住他。」
黎海藍看著明明哭紅了眼楮鼻子,卻仍強裝鎮定平靜的季元瓅,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到了第三天,黎海藍的臉色還是不豫,不過當兒子提到季元瓅時,她已經不再化身巫婆了,語氣也好了些,「她很好,只是有點感冒。」接著她拿出一張卡片交到兒子手上,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她要我交給你的。」
尹璇墨看著手中的明信片,上頭有著季元瓅秀氣的字跡——
傍生命中最美的風景︰
跋快好起來!我等你好起來!
季元瓅
看著兒子原本死氣沉沉的臉,在看到明信片後立刻露出淺笑,黎海藍心中又是一嘆。
拜季元瓅那張明信片所賜,尹璇墨第四天就「痊愈」了,一早就急著要出門。
黎海藍見狀,問道︰「你要去哪里?」
他只淡淡的說︰「辦手機。」
想去約會就說,這麼早有哪家通訊行這麼勤勞?目送著兒子離去,黎海藍又忍不住嘆氣。
按照公公的意思,等兒子身體狀況好了之後,即使用騙的也要把他騙回美國,不再讓他有機會見到季元瓅,可她還是給了季元瓅一個道別的機會。
她想……不該連這機會都不給她的,只希望她做的沒有錯。
電影散場,尹璇墨和季元瓅走出電影院,他見她紅著鼻子和眼眶,不禁失笑。
「你也太夸張了,不知道的人看到你這個模樣,還以為這部電影有多悲情。」明明是劇情有些夸張無厘頭的喜劇,她怎麼像哭過似的。
戶外陽光刺眼,他不自覺眯起雙眼,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白天看電影。
電影院附近約莫兩、三百公尺的距離有座都會公園,再過去一點,幾乎一整排都是婚紗公司,怪不得堂哥會打趣說,如果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那婚紗公司就是葬儀社。
前兩天下了雨,今天氣溫明顯降了不少,幸好太陽露臉,感覺挺舒服的,尹璇墨牽起季元瓅的手,往公園方向散步。
他手心傳來的熱度令季元瓅好想哭,以後她再也沒有機會感受到這樣被疼惜的溫暖了吧?想到這兒,她不自覺收緊了手,仿佛想要藉此緊握住幸福的尾巴。
尹璇墨轉過頭看著她,見她仰著臉閉上眼,一臉滿足的享受著陽光,兩人分開多日後再見面,她絕口不提壽宴那天的事,開開心心的說要約會,他本來還擔心她會不會胡思亂想,但現在看她心情似乎挺不錯,也許是他想太多了。
不過他又感到納悶,他和季元瓅已經是公開的情侶,家人要反對也該有所行動了,怎麼就只派了朱海希出面?這不太像是爺爺的作風。
他們祖孫的個性有點像,有足夠的耐心等待,且一定要全盤計劃完善才會動手,一出手就非要達到目的不可,可是爺爺對于他和季元瓅在一起的態度實在太反常。
尹璇墨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探問︰「最近有沒有人找你,說些讓你不舒服的話?例如我家人?」
「他們找我做什麼?」季元瓅睜開眼楮看向他,裝傻地回道。
他知道她很會隱藏,但那是對其他人而言,他是她的男朋友,不可能沒察覺,他看得出來她的眼神並不坦率。「我爺爺應該會找你才對。」
她壓低眼睫,佯裝要從皮包里拿零錢。「你要不要吃霜淇淋,最近限量的口味廣告打得很凶喔!」
「季元瓅?」
「啊,我少了十塊,你有沒有?」
尹璇墨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十塊銅板給她。「我不吃,你買你的就好。」看著她拿著錢包越過馬路去買霜淇淋的背影,他確定一定有鬼。
季元瓅在面對他的時候一向坦率,會讓她假借轉移話題的逃避回答,想來他想到的事情都發生了。
丙然,越是風平浪靜,越是暗藏著漩渦暗流,感覺上沒動靜不代表人家不動聲色,就像他,在爺爺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把他一直以來不讓他看的尹家前人列傳看完了。
柄師傳如同外公說的,即使有遺缺也是本好看的書,而且內容他好似在哪兒看過,但若只是因為這樣爺爺就把書藏起來,這又是什麼道理?
尹璇墨皺著眉,習慣性的又模了模扳指。
十步遠的地方有一棵盛放的美人樹,樹下有張椅子,他走過去坐了下來,地上滿是粉色花瓣,他彎下腰拾起一朵完整的落花。
「先生,這是你的嗎?」
聞聲,尹璇墨抬起頭,看著前方的高瘦男子,他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長袍馬褂,表情平和,眼眸黑白分明,但視線卻好似能一眼將人看透的犀利。
接著尹璇墨看著他骨節分明的大掌一攤,安置在他手心中的居然是前一刻他還在模的扳指,他伸手取回。「謝謝。」心里卻忍不住納悶,扳指何時掉了?
見他收下還要戴上,對方說道︰「玉器雖為避凶趨吉之器,一旦斷裂就莫要再戴,要是被仇家鑽了個空,可要倒霉七世的。尹氏宗主的靈力竟也能被封得薄弱若斯,那妖女真賭上一切了。」
七世?尹璇墨恍神中仿佛听到一名女子淒厲瘋狂的笑聲——
你們想要在一起?呵呵呵……休想!以我之魂魄與魔波旬交換七世的詛咒,尹天,你不是深愛那女人嗎?我要你們生生世世不得相遇,即使相遇,兩人中只能活一個,我倒要看看名滿天下的國師如何躲得過這詛咒!
「長、長公主……」尹璇墨忽然低喚。
季元瓅拿著霜淇淋走回來,見尹璇墨拿著扳指,表情迷茫,奇怪的問︰「你怎麼了,什麼長公主?」
尹璇墨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她不解地問︰「方才那位先生呢?」
「什麼先生?」
「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穿著長袍馬褂,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撫著扳指,平常即使是在寒冬也保持溫潤的扳指,竟意外變得冰涼。
她笑了出來。「尹璇墨先生,我剛才買好霜淇淋走出便利商店的時候,你正彎腰撿一朵落花,我沒看到有你說的那號人物,還是那個人只有你看得見而我看不見?噢,大白天的別嚇人了好不好?」
在等待八十幾秒的紅燈時,她一直注意著對街的他,非常確定他周圍沒有其他人出現過。
尹璇墨沉默不語,他很清楚那並不是他的錯覺。
季元璨舌忝了一口香甜的霜淇淋。「對了,你剛才說什麼長公主,她是誰?」
他本來還在困惑,她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夢境里,好像有一個長公主。」
「是啊,那個長公主深愛著國師,但愛不到就變得很恐怖。」
尹璇墨秀逸的濃眉攏近,她和他的夢境居然可以有部分重迭。「在你的夢中,那位長公主後來怎麼樣了?」
季元瓅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國師好像死了,後來有個奇怪的夢境,好像國師帶著我走入火中……會不會我也……」
他心驚的看著她。他的夢境一直都很模糊,也記不得,可為什麼她夢到的那些情景,他覺得自己也曾經歷過?而她的夢境和國師傳的內容又有重迭,雖說傳記中間亡佚了一大段,但仍看得出來筆者對于女雕刻師觀感不佳。
如果尹氏子孫只單看那本傳記,一定會對那名女子產生很大的敵意,認為尹天就是毀在她手上。
這些為什麼他好像到今天,不!此刻才忽然想通,仿佛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迷霧被風吹散了。
「欸,我們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約會,想一些比較簡單快樂的事不是比較好嗎?」之後她就沒有機會再像現在這樣和他在一起,她要盡可能多制造一些往後能夠聊以自慰的開心回憶,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