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瓅坐在吵雜的夜店一隅,深深覺得最近的日子過得很精彩,腦袋不自覺又想起今天非常芭樂的情景——
尹璇墨要替劉嫂歸還一直忘了還的磁卡,加上打她的電話打不通,誤以為她低血鉀發作,便徑自刷卡進門把她看個精光,其實他不解釋,她也知道他不是個會亂闖別人家的人,被看光她也只能認了,偏偏很不巧的遇上幾百年不曾登門的老媽來訪,其實老媽來也沒什麼,偏偏就正好看到尹璇墨躲在衣櫥里。
想到那一幕,季元瓅真是不勝欷吁。
地點有時候會引導他人的想法,如果尹璇墨是在客廳,老媽見著了沒什麼,在廚房?也沒什麼,在臥室?曖昧氛圍高升,可是要圓回來還是有機會,但是在臥室的衣櫥里,除非她驚愕對著他大喊小偷,要不然什麼解釋都是徒勞。
她比竇娥還冤哪!
只是尹璇墨後來對她誠實招供的事,當著她家老媽的面干啥不說,非得等老媽先行下樓,把時間場地留給「小倆口」後才說?
如果他在她百口莫辯的時候幫她一把,他說的話即使老媽不完全相信,也不至于讓她孤軍奮戰。
季元瓅對于尹璇墨十分不滿,和他斗了幾句後就奪門而出,連楚哲的飯局都沒出席。
她氣憤的去幾家常去的藝品店逛,逛了半天還是心煩氣躁,見夜幕低垂,她忽然好想喝一杯。
于是她走進久違的夜店,發現連熟識的酒保都沒上前來跟她打招呼,她這才想起她匆忙出門,連妝都沒化,有沒有化妝果然差很多。
算了,她今天只想不受打擾的喝一杯,最好誰都沒發現她。
一改往日招搖,她選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點了杯威士忌。
不久服務生送來了她點的酒,她一杯干完又再加點,一連點了四杯。
「笨蛋,尹璇墨!尹璇墨你是個笨蛋!」季元瓅喝完了四杯威士忌,已經有幾分醉了,但她仍點了第五杯,才喝了幾口,腦袋被酒意醺得有些迷茫之際,她看到了尹璇墨,憨直地笑道︰「你、你又到我夢中了,怎麼這次你沒有穿古裝呢?」
尹璇墨沒理會她的醉言醉語,冷著臉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國、國師,欸,你穿、穿古裝的樣子也很帥!」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知道尹家是國師之後的人並不多,爺爺更是嚴禁子孫亂說,她剛才說她作夢,所以夢中的他是個國師?這只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冥冥中真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牽引?
就如同季元瓅和他小吵了一架離開家後,他被她母親絆住說了些話,錯過了能馬上追回她的黃金時間,待離開她家,他開著車找遍季元瓅可能會去的地方,幾個小時後仍沒找到,他決定回家沖個澡換套衣服再繼續找,誰知道才出了浴室就「听到」季元瓅的聲音,而且還是在罵他,閉上眼,他居然看得到她所在的地方,于是他就找來了。
「你醉了。」
「我才沒有!醉了我怎麼還記得我有個豬、豬一般的隊友?豬一般的隊友!就是你!」不想不氣,一想就一把火熊熊燃起。
「我?為什麼?」
「你沒事干啥在我媽面前亂說話?」
「有嗎?眼楮生來就是要看東西的,我只是闡述眼見為憑的定義,不是在亂說話。」他的確沒有亂說什麼,只是某程度的誤導罷了,接著他拿起她喝了一半的酒杯,啜了一口酒液。「就如同你以口品酒,難道會不相信喝到的是什麼嗎?要相信自己。」
「你這人實在是……」季元瓅眯起醉眼瞪著他。「真不知道你這個人怎麼能在別人面前閃動著聖人般的光環,在我面前卻搖身一變成無賴!」
「有嗎?」
「怎麼沒有!」
尹璇墨又啜了口酒。「三百六十五天,如果二十四小時都得閃動著聖人般的光環,那很快就沒電了。」
「所以呢?面對我是你的休息時間嗎?」
「人在放松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自己。」
他一句簡單的話,又輕易的化解了她的憤怒。她其實很喜歡和他抬杠,因為這個時候的他,眼神似笑非笑的,和面對其他人的冷漠有禮不同,她覺得那個帶點放肆味道的眼神是專屬于她的,只有她才看得到,這讓她有種暖暖的幸福感,也常會忍不住想,一般的情侶是不是也會這樣斗嘴?
季元瓅嘆了口氣,把他手中的酒杯又搶了回來,一口氣喝光。
「這樣喝酒容易傷身。」他如墨的濃眉皺了起來。她到底喝了多少,隔著桌子他都隱隱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人生得意須盡歡,要及時行樂,知道了沒?嘖,這樣的境界,像你這種一路順遂、沒遇過什麼天災人禍的天之驕子是不會懂的。」
「天災人禍?」尹璇墨差點失笑,他是天之驕子,她又何嘗不是天之驕女?
「是啊,天災人禍。」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你啊,就是那個……人禍。」
看她沮喪的樣子,他的心一窒,深吸了口氣後道︰「如果你是因為我對你母親說的那些話而生氣,那麼我道歉。」
「為什麼要道歉?」季元瓅的眼神有些飄忽。「你這人真奇怪。」
之前在家里她因為這件事和他鬧得不愉快,他道歉她又不接受,若是要比奇怪,她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股熱氣由胸口往上冒,她的思緒開始遲鈍,嘴巴動得比腦袋快。「我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不過後來有點明白了,原來對一件事情的情緒還分台面上和台面下,前者是自己願意承認的,至于後者……承認需要勇氣。」
尹璇墨听得認真,卻仍不甚了解。「听起來還滿復雜的。」
「我生氣你誤導我媽的想法,扯我後腿這是台面上。」
看來後面才是重點。「然後呢?」
季元瓅思緒有些混亂,突兀地道︰「兵、敗、如、山、倒……對!就是這種感覺。」說完之後,她緊緊閉上嘴,連呼吸都變得輕微。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而且總覺得這話她是說給自己听的。
就在尹璇墨以為等不到她的下文,暗自嘲笑自己何必和一個喝醉酒的人認真之際,她又像換上新電池的收音機,幽幽續道——
「你知道嗎,當我拚命向我媽解釋時,對于你的始終沉默,其實……我並不是真的生氣,我甚至偷偷的想,你沒有極力想撇清,沒有露出不想招惹的嘴臉,是不是表示你並不討厭我,對我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的好感?很傻,對不對?」
若依照她的說法,他應該可以推論出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吧,這個結論讓他滿意的勾起嘴角。「既然如此,我那樣跟你母親說,你為什麼要生氣?」他伸手撫上她的發,細柔滑順,一如他想象。
季元瓅空月復喝酒,還喝了不少,現在全身熱呼呼、軟綿綿的,她努力想坐直身子,卻一直不成功,只好半趴在桌上,用手撐著頭,可是不知為何,她越來越有說話的興致。
「這就是很矛盾的地方。就好比說我體重過重正力行減肥,可是我的意志不夠堅定,為了減肥成功,我找了一個把自制力當飯吃的朋友一起減,當我以為成功在_望,眼前卻出現了一道足以破壞我們減肥計劃的美食,就在我天人交戰、苦撐著不為所動之際,一回頭卻發現朋友正在享受那道美食,你說氣不氣人?」
尹璇墨試著從這奇怪的比喻中找到重點,也就是說,她想借助對方的助力踩煞車,沒想到對方卻替她踩下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