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可不是?」李大嬸忙著附和。
可是,這麼稀罕貴重的東西,怎麼會在一夜之間跑到四月丫頭的脖子上呢?
大家一時都苦思冥想起來。
便在這時,一個人慢悠悠地推門而入。
小葫蘆眼尖,「杜總管!」
「咳,你們都坐著吧,不礙事——」杜總管漫不經心地掃視房內的眾人一眼,擺手示意,「我過來看看四月姑娘。」
看著眾人齊刷刷低頭靜默一片,心里感到無比的舒坦——呼,總算找回一點威風的感覺了。
一抬眼卻見四月掙扎著要下床來,杜總管伸手止住她,「四月姑娘,你身子還沒好,安心在床上坐著吧,我不缺你這個禮。」頓了一頓,轉過頭皺起眉,「你們手里拿的什麼東西?」
已傳至老莫手中的玉牌僅露出墨綠色的一角,看在杜總管眼里,分外可疑。
「拿來我看——」
「是,總管。」老莫畢恭畢敬地把玉牌遞至總管大人手中。
「咦,這竟是……杜總管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寶貝兒怎麼會流落到這里?
「總管認得這東西?」老莫傻呵呵地問。
孰料杜總管只白了他一眼,反而靜默不語。
見總管大人如此,大家一時也嚇得屏息噤聲,誰也不敢再發出什麼聲響,要不然,就不是「遭白眼」那麼簡單嘍!
長久——
杜總管忽然抬眼看向床上迷茫的嬌人兒,面色已轉為和緩,若有所思地道︰「四月姑娘,此物你從何處所得?」
四月依舊迷茫地搖搖頭。
小葫蘆在邊上搶著答道︰「回總管,這塊玉牌是一夜之間落到四月姐姐脖子上的,她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呀!」
第5章(2)
「這麼說,我便有八九分的把握了。」杜總管听完後居然眉目全開,隱隱露出一種滿意的神色。
嗄?啥?
大家都變成了丈二金剛。
難道總管大人已經知道了這塊玉牌的來歷?
又是小葫蘆嘴快,「總管,你老人家知道這寶貝是打哪兒來「嗯……這個嘛,我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天下哪有瞞得過我的事情?」杜總管自負地點點頭,笑眯眯地輕捋著頷下的元睫疏須,轉而卻又飛速地板起一張臉,冷冰冰地道︰「不過你們誰也不許給我瞎打听,至于它從哪里來?」
他揚了揚手中的玉牌,「自然是從該來的地方來。」
總管這話……呃,講得真是……有、道、理呀!
「四月姑娘,你且將它收好。」杜總管把玉牌放回四月的小手中︰忽然面色又變御無比鄭重,「這塊東西關系匪淺,你莫管它究竟早何來歷,只需記牢一點,千萬要妥善安置,以後不可再輕易示人,也不可隨意丟齊,更不可粗心大意,磕踫壞嘍,因為——
他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這實在是一件千金難得的寶貝呀!」
大家都被總管大人的一番話給唬住了。
四月看看自己手中的玉牌,嬌靨微露狐疑和為難之色,怯怯地道︰「可是……這並非四月所有——」
「你錯啦!」杜總管擺擺手,打斷她的話,「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這東西既然目前已在你手中,便是天意,你就甭管那麼多,只要听我的,收好它便是了。」
見四月听話地將玉牌握在手中,杜總管方才滿意地踱開去,「好了,大家都回去干活,讓她好好休息養病。」杜總管逕自開門片刻之後,李大嬸他們也都紛紛離開了,四月一個人便躺回床上又小睡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間,忽然又听到門板轉動發出的輕微「嘎嘎」聲,隨後,便從門外探進一枚小腦袋。
粉雪似的臉蛋上透著隻果般的暈紅,圓溜溜的烏亮雙眸、小而秀挺的鼻子、嬌俏的小小櫻唇,尤其臉上那一股好奇的神情相當俏皮誘人。
好可愛的一位少女!
四月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楮,再睜開眼時卻詫異地發現那少女己湊到她的跟前。
只見她睜大一雙鳥溜溜的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四月猛瞧,忽然笑嘻嘻地輕聲贊嘆道︰「真是個美人胚子呀,難怪哥哥會喜歡,連我也看不厭呢!」
四月被她說得臉都紅了,「小妹妹,你是誰呀?」她邊說邊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嗎?」那少女用手指著自己,繼而又調皮地眨眨眼楮,「我先不說,讓你猜猜看。」
四月被她逗得笑了,搖搖頭,「這我可猜不出來。」
那少女嘟起小嘴兒,不依地道︰「好姐姐,你猜猜嘛,猜中了我明日帶小白來看你。」
四月睜大眼楮,「小白是誰,他是你的朋友麼?」
沒想那少女一听就歡喜得不得了;連連用力地點頭,「嗯,小白是我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不過它不是哪個‘誰'喲,它啊,是一條剛出娘胎才一個月的小狽狗。」
原來是小狽啊!
四月的美眸里漾出溫柔之色,含笑看著面前的少女。
難怪她會這樣歡喜呢!
她還在「咭咭咯咯」地邊笑邊說著,「……小白是我給它取的名字,知道為什麼嗎?」她自己設問,不待四月回答,又逕自接下去回答︰「因為它白打一生出來就渾身長著雪白的毛哦,白得像雪一樣,模起來也是又柔又軟,可愛得不得了!可是現在,嘻嘻——」
她說著陡然笑了起來,用手指向自己的眼楮,「它居然在這里長出了一塊圓圓的黑斑,連上也有一塊,活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外加踢一腳……嘻嘻,呵呵,連我也忍不住常要取笑它。」
說到這里,她忽然悶悶地嘆了一口氣,圓溜溜的大眼晴直瞅著四月,撲閃著一種調皮、鬼靈精的光芒,「好姐姐,我說了這麼半天話,你到底猜中了沒?」
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調皮鬼,怎麼還惦記著要她猜呀!
蝶首半歪,四月只好費勁地細細打量她,忽然若有所悟,一個念頭跑入她的心中,也隨之讓她的心沉了下去。她看著那少女,嬌美的面容帶了一抹憂慮,「你……你是這府上的小姐,對嗎?」
「呀!」那少女拍手嬌笑道︰「姐姐真厲害,一猜就猜中了呢!」
四月勉強笑了笑,「不是我厲害,而是你身上的穿戴泄露了你的身份。」
「是麼?」她疑惑地低頭去看自己的衣衫。
一襲鵝黃色的輕羅小衫,襟口和襟邊處都瓖著精巧細致的繡花滾邊,無論布料還是做工,一看即知足富貴人家的女眷才會享用的規格,四月在馮家的時候,所有的衣物也皆是由蘇杭之地的上佳綾羅綢緞裁制而成,所以細細一看就分辨了出來。
但與此同時,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眼前的這小女娃和那個人的關系。
他是冷鶴山莊的二少爺,少莊主,她既然是杜家的小姐,自然也應該是他的妹妹了。
他是她的仇人,那麼她呢?
呵、她是多麼不情願去連帶著恨這個活潑俏皮的女孩啊!
「姐姐,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就把名字也告訴你吧,」那少女又開口道︰「我叫杜若,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時候都喜歡叫我‘若若’,還有我姥姥——」
她忽然噘起了小嘴兒,「可是我姥姥早年咬豆子時嗑掉了幾顆牙齒,一講話就漏風,我的小名兒從她嘴里吐出來就成了‘肉肉’,還成天喜歡肉肉肉肉……的,難听得我老是一見到她就趕緊捂耳朵。」
四月有些忍俊不禁,肉肉?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她怎麼忍心也去恨她呢?
「好姐姐,我可要走了。」杜若忽然看看窗外的天色,不情願地站了起來,「我把自己難听的小名兒都告訴你了,我們就已經成了好朋友哦——」她朝四月伸出小指,小臉上鋪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