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傷口開始作祟,不堪回首的往事,從滲血的傷口里流出,啃噬著他的自信與理智。
從齊維志寄來的禮物,他猜測,也許她同時給了他們兄弟機會,不管選了誰,她都不會吃齡,是吧?
女人都是一樣的吧。她們總是說變就變,不留一絲同情。
他明明已經被騙過一次,在酒吧也看過那麼多了,為什麼還是要毫無保留地對梁若瑤傾訴真情?
「那時候我剛剛……和林曉書他們發生那樣的事,我當然實話告訴維志哥我身邊沒有對象,但沒有心思在感情上。」她耐著性子,平靜解釋著。
「辰志,你相信我好嗎?我並沒有騙你,也沒有腳踏兩條船的意思。我不是那種人。」
她想擁抱他,但是他卻閃躲了,不小心踫到面碗,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維志送你那麼昂貴的禮服,我煮的面算什麼呢。你去跟他吧,跟他在一起吧,他能給你那麼多漂亮衣服,也沒有一顆受傷的心,你應該會比現在快樂吧!」
「辰志,我不會。」她哀傷地看著他。「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維志其實比我好,你就會毫不留戀地離開我吧?」他的眼里有著恐懼,也有對愛的不信任。「到那個時候,你就會後悔接受過我的感情。」
他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銳利的刺,毫不容情地刺入她心頭。
「齊辰志,在你心里,我只是個愛幕虛榮的女人嗎?」
好不容易溫暖了的心,又像地上的碗,碎成無法挽回的殘破。
說什麼會陪她一起修補破碎的心?對她,他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何來的陪伴?何來的相守?
她突然又覺得自己非常可笑,而且是可笑到了極點。她的眼淚停了,在瞬間,取而代之的,是不可遏止的大笑。
如此戲劇化的一天,老天對她開的玩笑也太大了吧?
先是讓林曉書把她對人性的信任徹底毀滅,然後讓齊辰志帶給她溫暖;就在她以為自己能夠在他手心里的小小世界療傷的同時,他卻給她最殘酷的打擊。
要她死,一刀就是,但能不能別再玩弄她了?
梁若瑤的笑聲喚回了他些許的理智,他感受到她好不容易卸除的防備又一點一滴地築起;可是,他的心魔發了狠,使他無法好好擁抱幸福。
他應該擁抱她,可是他害怕獻上一切之後,會被她冷不防地從身後刺上一刀;他應該要和她計畫美好的未來,可是他害怕藍圖畫得越美,希望破碎的時候,就會摔落得越重。
他以為他可以放下那個女人,好好地和梁若瑤擁有新的開始,可惜,對愛,他還是不信任……
于是,他只能將眼前最重要的女人毫不容情地推離自己的世界。
他看著她的崩潰,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兩人冷冷地對望著,不笑,也不落淚。
最後,是梁若瑤先開了口,眼里透著死寂。「我想,我們不適合在一起。好在才剛開始,並沒有犯下太多難以收回的錯。請你離開吧。」
他重甩的關門聲,就像扣下扳機的槍口,擊碎她最後的希望。
她覺得自己的心又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
這樣也好,什麼都沒有,就不會再失去什麼。
第5章(1)
齊辰志離開後,凌亂的屋內一片寂靜。梁若瑤屈膝坐在沙發上,看著碎成一地的瓷碗。
她伸出了手,卻什麼也捉不住。
原本就是這樣的啊,她原本就什麼都沒有,但為什麼還要用短暫的幸福假象欺騙她?
她的雙頰麻木,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這是什麼世界?剝奪她哭的權利不打緊,難道連笑的能力也要奪走嗎?
她的雙手拉扯細長的發絲,此時她根本不是超級名模,只是個不知該怎麼面對世界的絕望女人。
雙眼瞥見堆放在牆角尚未喝完的酒瓶,她飛快地站起身,賭氣似地抓起一瓶,一飲而盡。
酒的辛辣,讓她皺緊了眉頭。
因為暈眩,她往後退了兩步,不小心踩到了瓷碗的碎片。精致的拋光磁磚上立刻染上了一道血紅。
痛嗎?還感覺得到痛嗎?她真的不知道了。
齊辰志冷漠的眼神、疏離的話語,像按下了重復播放鍵,在她腦海里不斷盤旋,刮起了暴風雪,她僅存的生命力也快要被抽干了。
她無法呼吸,無法控制自己,她真的要瘋了!
她跌坐在地上,右手下意識地抹拭著地上的血跡。關于齊辰志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窒息。
她無法再待在家里,但是,自己這個樣子又能到哪里去呢?
華燈初上,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處處是人潮,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梁若瑤就快要死了嗎?還是等不及被狗仔拍下她的落魄樣,成為明天早報的頭條呢?
此時的她,已無法像第一次前往齊辰志的店時,還能維持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身為一個公眾人物,沒想到在最最脆弱不堪的時候,只能待在家里,任悲傷吞噬自己。
也許是在夾縫中還有一絲的求生意志,她想起了隔壁棟頂樓的空中花園在用餐時間總是人煙稀少,她可以上去透透氣,只要坐在暗處,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
她稍微整理了儀容,悄悄走出房門,搭了電梯來到一樓。
她避開了人來人往的大廳,從一旁燈光較為幽暗的小徑走過,壓低了頭,盡量不引起過路人的注意。
但她沒發現,自己努力克制的蹣跚步履仍招來了一道驚異的視線。
那是梁若瑤,他的女神嗎?
齊維志以為自己看錯了,但走近一看,她精致的面部線條在夜里仍舊透著光芒。
沒錯,那是梁若瑤。
他原本是來這里拜訪新的合作客戶,想在結束討論後順道拜訪她,問問她對禮物是否滿意,沒想到卻遇到失魂落魄的她搖搖晃晃走在小路上。
他追上她,將她拉到一旁的涼椅上坐下,「若瑤,真的是你,啊……好重的酒味,你怎麼了?為什麼喝那麼多酒?」
在他的印象中,素來端莊優雅的梁若瑤從不曾如此失控,想必是發生了嚴重的事。
「我……我不是梁若瑤,你認錯了。」梁若瑤摔開齊維志放在她肩上的手,冷冷一笑。「我只是個一再被愛情玩弄的白痴。」
「若瑤……你到底怎麼了?」
她扶著頭站起身,倒退了兩步,險些撞上一旁的樹。「齊辰志,你說我騙你,那麼你呢?你先給了我一絲希望,然後再把我推落懸崖,你……你跟那個把你拋棄的女人一樣殘忍。」
齊維志楞了一會,才確認他方才所听到的。
梁若瑤的反常,是哥哥造成的?
他心疼地扶起她,輕聲問,「你們……怎麼了?你和我哥?」
梁若瑤的眼前一片扭曲,頓時之間,她感覺天地皆在旋轉。酒精侵襲了她的意識,一切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樣子。
齊維志和齊辰志頗為相似的五官,讓她誤以為是那張令她心碎的面容。
她忿怒地將他往後一推,說道︰「你離我遠一點!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打擊我,我明天一樣可以美美的出現在伸展台,這就是我。我雖然靠外貌工作,但我不偷不搶不拐不騙,從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從頭到尾我就沒有把齊維志放在心上。就算你沒有出現,就算他送上再多禮物,也不可能會是他,我從來沒有計畫什麼!」
听到梁若瑤的話,齊維志感到一陣心情低落。
原來在她的心里,他什麼也不是啊!她說自己無心思談感情,也是委婉的拒絕說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