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凌霄和蘇啟過來時,他們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陳思瑤搖搖欲墜,而蘇若吟和蘇曼曼死命撐著。
蘇凌霄和蘇啟快速地上前,一人各抓住一個女孩。
「把你的手給我。」蘇凌霄抓住陳思瑤伸過來的手,將她拉了上來。
而蘇啟沒有多想地拉住蘇曼曼,蘇曼曼則因為放松,稍稍松開了拉住蘇若吟的力道,倒在蘇啟的懷里喘氣。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
陳思瑤被蘇凌霄抱上來時,收回了被蘇若吟抓住的手,而蘇若吟半垂著掛在欄桿上的身子,因之前的體力消耗而不穩地搖晃著,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滑出了欄桿之外,接著她看見藍天在她的眼前旋轉。
誰都沒有想到應該要保護蘇若吟。
蘇凌霄、蘇曼曼、蘇啟、陳思瑤的臉一一地掠過她的眼前,然後她便失去了意識。
蘇凌霄一向平靜的冰臉上出現了一絲龜裂,他不敢置信地俯瞰樓下,本該快速運轉的腦袋一時頓住了。
穿著藍白色制服的小人脆弱的躺在綠色的草坪上,兩眼緊閉著,鮮艷的紅色液體從她的身體里汩汩地流出,這畫面讓蘇凌霄憶起過往。
凌霄,爸爸和媽媽對不起你……那一日,一家人吃了一頓大餐,他們聊得很開心,接著他看見父母的嘴邊流出相似的紅色,怵目驚心。
對不起什麼呢?
隨後蘇凌霄的家破碎了,他從椅子上倒下,他看見他的父母也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的身體一陣陣的巨痛。
「哇嗚嗚……」一道女生的啼哭驚醒了他。
蘇凌霄看著靠在自己懷里哭泣的女生,她是誰?陳思瑤,對,她是陳思瑤,就是那個陳家人!
他的眼里閃過一抹狠戾,隨即一把推開了她,拔腿就往樓下跑。
凌霄哥哥,蛋糕不好吃嗎?我已經盡量少放糖了,可是不放糖又不好吃,她嬌笑著說。
親愛的凌霄,你什麼時候才要跟我跳舞?人家保證不會踩你的腳。
凌霄、凌霄……
「大哥!」
一聲大叫讓蘇凌霄清醒了過來。
「大哥,小鮑主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蘇曼曼臉色不大好地說,而蘇啟沉默地立在一邊。
此時此刻,他們三個人站在手術室外,等著紅色的手術燈轉綠。
一個風塵僕僕的老人走了過來,蘇凌霄冷冷地看著蘇老先生即將情緒爆發的臉。
「啪」的一聲,蘇凌霄的臉整個被打偏了,他的嘴角出現了一絲鮮紅,卻沒有費事地去抹嘴角,只是定定地看著蘇老先生。
「你……好好的人怎麼會進醫院!」蘇老先生的老臉上,擔憂、焦慮、憤怒交雜。
蘇啟和蘇曼曼面面相覷,嚴格來說,他們才是這個意外的幫凶,他們拒絕不了蘇若吟的威脅,可是在他們開口解釋之前,蘇凌霄張嘴了。
「是我的錯。」沒有解釋、沒有藉口,他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蘇老先生的怒意慢慢地平息,掩藏在他平靜的外表之下,他陰狠地說︰「要是小吟發生什麼事情……」
言外之意讓蘇啟和蘇曼曼同時瑟縮了一下,蘇凌霄沒有任何反應地望著手術燈,靜等著。
幾個小時的手術之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白袍醫生走出來看著他們,臉上帶著凝重,「蘇老先生……」
「說。」
「蘇小姐已經沒有大礙,但是……」醫生輕嘆一聲,「左腳有可能和以前不大一樣。」
蘇老先生眼楮瞪大,蘇啟和蘇曼曼臉上閃過驚訝。
蘇凌霄面無表情,耳邊卻不斷地響起蘇若吟的話。
凌霄,我的畢業舞會你一定要來哦,我要把第一支舞獻給你,在這之前,你絕對絕對不能跟別的女生跳哦,我的第一支舞是你的,你的第一支舞是我的,這是公平的deal,好不好嘛?
兩年後,蘇家由紐約飛往台北的私家專機上,一雙保養有方的玉手拿著一份資料,一抹不甘閃過她俏媚的臉龐,「他還跟她在一起嗎?」
坐在女人正前方的任默生正假寐著,听到她的呢喃,睜開一雙湛藍的深眸,「小吟。」
「干嘛?」蘇若吟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你要不要放棄?」任默生扯上的毯子,伸手端過空姐遞來的水啜飲一口。
「為什麼?」蘇若吟反問。
憑什麼要她蘇若吟放棄?為什麼他們所有的人都認為她該放棄?
任默生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意有所指,「你受的教訓還不夠嗎?」
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一下子又被撕開了,血淋淋的,蘇若吟固執地不去看、不去包扎,她輕咬著下唇,「我不懂。」
她怎麼可能會不懂,她又不是一個傻子,她不過是故意忽視這個事實罷了,兩年前的意外害得她跛腳了,她由高高在上的公主成了一個被人指指點點的可憐人,她好怕看見蘇凌霄,她好怕他會對她說,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于是她醒來之後,除了蘇老先生之外,她誰也不敢見,身子稍稍好轉就要求蘇老先生替她轉到美國去,一方面做復健的治療,一方面是遠離這一場風暴。
蘇老先生問她是怎麼回事,她不敢說實話,生平第一次做壞事,她只好啞巴吃黃蓮,把所有的苦都吞進自己的肚子里,更懇請爺爺不要為難蘇凌霄他們三個人,聰明的爺爺定是感覺到蹊蹺了,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只要她守口如瓶,爺爺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第2章(2)
「其實只要你說出來的話,那個女人會被你爺爺整死,而蘇凌霄也會逼不得已地娶你,你不就一舉兩得了嗎?」任默生打了一個呵欠。
「任默生。」蘇若吟冷冷地出聲,縴細的手緊緊地捏皺了資料。
「好了好了,我不過是告訴你一個簡單的方法嘛,我不說了,我睡覺了。」任默生又閉上了眼楮。
任默生是蘇家的遠房親戚,是一名醫生,同時是蘇老先生信任的人,特意安排他照顧她在紐約的生活。
他俊美無儔,但嘴巴特別壞、說話特別直接,害得她連假裝的把戲都演不下去了。
任默生說的很有道理,但她跟蘇凌霄生活了十幾年,她還不了解他嗎?越是逼他,他雖然不會反抗,但他的心會離她越來越遠。
她記得有一次借蘇老先生的名義,逼他陪自己去植物園玩,結果他人是在她身邊,卻一整天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嚇得她哇哇大哭,再也不敢拿蘇老先生的名義狐假虎威了。
被捏皺了的文件又一次地被她攤開,她看見文件上面的男人時,嘴邊無意識地露出一抹笑容,她輕輕地啟唇低聲說︰「凌霄。」
她跛腳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這兩年離開台灣,不過是讓她努力地克服自己心里的落差,以及想要使自己表現更為正常些,就算跟常人不一樣,她也不要自己看起來太狼狽。
她回來了,卻又不想帶著這一副殘弱的身子回來,她可以一輩子不回來,可是她舍不得見不到蘇凌霄。
每一次都藉著私家偵探給她的報告來宣泄思念,卻每每在看見報告上另一位女人出現時,又陷入了痛苦。
她就像一個小丑,把自己弄得可憐兮兮,心中渴望見到他的催促著她回來,就算她已經沒有資格站在他身邊了,她仍然抗拒不了心中想跟他在一起的沖動。
她輕輕地閉上眼楮,人長大了,有些事情就會想得明白了,但她不肯認輸,緊閉的雙眼倏地睜開,眼里閃爍著堅定。
最後一次,她縱容自己最後一次,若是這一次他仍無法愛上她,那麼她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