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月的課程結束後,我想休息一陣子,你找好其他講師了沒?這種手作課程結合咖啡美食的組合,多半還會流行個幾年,你既然已經慢慢打出了名號,就不要輕易放棄。」巫靜妍苦口婆心的建議,卻被葉彤妤蒼白慌張的臉色給嚇了一跳。
「小妍……你……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急著跟我劃清界線?」葉彤妤雖然跟巫靜妍認識不到一年,卻打從心里喜歡這個面冷心熱、才華洋溢的同校校友兼合作伙伴,甚至常常以巫靜妍馬首是膽,只要巫靜妍說一,她就絕對不會說二!
罷剛巫靜妍說她想休息一陣子的時候,葉彤妤就听出不對勁了。
「我哪有?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有些事情要急著處理……」巫靜妍面不改色的反駁,多半也是因為自己真的有正當理由。
而且她也不是要劃清界線,只是覺得不應該再給葉彤妤依賴她的機會。
再說,她今天早上邊吃早餐邊上網,收到遠在瑞典的爸爸寄來的郵件,說要請她處理東部的房產,也就是當年他們父女倆居住餅的那棟平房。
原先那是她母親名下的財產,過世之後就由爸爸繼承,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人開價要跟他們購買,世代居住當地的鄰居循線聯絡到她的父親巫國年,希望他能盡快回台灣處理。
巫國年自然把這個麻煩的任務交給巫靜妍,因為早在她二十歲那一天,巫國年就把名下所有的財產以各種名義贈送移轉給她了。
也就是靠著那一百來萬的現金,還有這間中古公寓可以遮風避雨,才讓巫靜妍可以專心養花弄草,玩針線搞烘焙,偶爾還敲敲打打當起木匠呢!
「听起來好像還挺重要的。」葉彤妤听了巫靜妍合情合理的解說之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覺得自己還真是會胡思亂想。
「我真搞不懂,你怎麼會這麼缺乏自信呢?」巫靜妍直言不諱,一點也不擔心葉彤妤會面子掛不住苞她翻臉。
葉彤妤愣了一下,呵呵呵的傻笑,可能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就猛吃桌上那盤司康,還帶了一瓶法式草莓果醬回家。
真的是有的吃又有的拿……
接下來的日子,巫靜妍忙著上課的準備工作,又忙著搜尋買賣房屋的相關資料,為了避免上次讓賈尼克悄悄近身的事件再次發生,她干脆心一橫,下課後一律搭小黃回家,省得在哪里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至于小吳,也許是被她那一天抓狂的神情給嚇到了,終于認清她不是他心目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所以收起了追求者的態度,反而可以像個普通朋友似的交談相處。
而那個悄悄的來,又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明春樹,算是徹底消失在巫靜妍的世界里了。
那一天短短十幾分鐘的相處,就像剛剛畫上的油彩,神奇的遮蓋了以往那些不太愉快的記憶,最近只要巫靜妍想到明春樹這個人,第一個畫面絕對是他將她摟在懷里的那一幕。
不管是十幾年前的,還是十幾天前的,仿佛都交錯在一起了。
巫靜妍還寧可記得他當年惡劣的嘴臉,至少那不會讓她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似的狂野跳動,也不會讓她每次一走進自家門前那個巷子口,就本能的四處張望,暗暗希冀可以再和他不期而遇。
「他是天使,也是惡魔。」明春樹從很久以前,就懂得利用自己的長處創造優勢,到現在巫靜妍還是不明白自己當年哪里惹了他,讓他看她這麼不順眼……
「不重要了,別再想了。」她甩甩頭,要自己把這些飄浮在空氣中的回憶甩開,就像甩開母親發現父親一輩子都無法愛她,最後抑郁自殺的事實一樣。
對于眼前生活沒有幫助的事情,就算掛念又如何?
收拾好了行李,巫靜妍站在門口環視這個住了十幾年的老房子,當下才意識到除去求學時期的旅行不算的話,這是搬回台北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出遠門。
「再見,我很快就回來了。」她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許下承諾,其實,是說給自己听的。
無形的巨獸在正午強烈的光線下揮了揮透明的巨掌,然後繼續無聲無息的蹲踞在屋子里陰暗的角落,等待主人回家。
它的名字,叫做寂寞。
明春樹是專跑歐洲線的領隊,從大學畢業後就沒換過工作,說起來這幾年也累積了不少人脈,很多同事都戲稱他是師女乃殺手,同行團員主動投懷送抱也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很多人跟團擺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以前明春樹總是調侃自己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迂回的拒絕那些天外飛來的艷福,往往也都能達到效果。
偶爾還是會遇到幾個比較大膽熱情的女團員,這時候的明春樹就會收起臉上春風似的笑容,半點不留情面。
例如現在——
他剛剛去例行巡房,發現少了幾個團員,估計她們是在這間童話式的飯店里玩自拍玩得不亦樂乎……總之,晚一點再去探詢一次。
結果他一開自己的房間門,就機警的後退到門口,而且還把門開到最大的角度。
他明天退房前一定要跟房務經理提出嚴重抗議,不知道這些女人到底偷偷給了多少小費才換到鑰匙可以開門?
「出來!」他冷著俊容,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幾乎全果的女子,然後面無表情的示意她離開。
這個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倒也很識相的裹著被單,拎著自己的衣物,大大方方的走回自己房里,經過明春樹身邊時,還滿臉惋惜的直搖頭,嘀咕著︰就不相信你是吃素的……
「我不吃外食。」明春樹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理會這個女團員饒富興味的回眸,逕自關上了房門,還把所有的門鎖都鎖上。
他不耐煩的走進浴室,覺得這一趟東歐之旅,根本是個桃色陷阱!
不過出團三天,就天天有人月兌光光在床上等他,那幾個女團員白天老是看著他笑得花枝亂顫,晚上又時常這樣月兌稿演出,擺明了就是要把他吃了。
明天,他說什麼也要找個男團員一起睡,再來一次,他怕自己會耐性全失。
當一份工作做到人家只記得你的皮相,根本不管你有多少實力、花了多少時間去準備,對于想借由工作表現肯定自己的人,真是最大的打擊。
他並不是自命清高,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對于男歡女愛這檔事,他很早就開始累積經驗,或許,是太早了一點。
這些投懷送抱的女團員和那些言听計從的國中女生,甚至當年那些他稱之為阿姨的女人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不過就當他是戰利品,誰得到了,誰就可以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
他以前不懂,國中三年級就已經和不少人滾過床單,還為自己的戰績輝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個男人,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弱無助的小男孩。
直到有一天,他發燒沒去上學,躺在自己的床上奄奄一息,才陰錯陽差的听見他母親的聲音從隔壁房間里傳了出來——
「今晚讓春樹來找我,老黃昨天出海去了。」
明春樹听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上個星期,他才幫媽媽送東西過去給她,是一間美發院的老板,長得豐腴白皙,還算有幾分姿色。
他媽媽低低笑了幾聲,讓隔壁的他听了,全身像被蟲子爬滿一樣。
「怎麼突然改變心意了?上星期不是還說不要嗎?那小子這幾天生病了……我看你還是算了,乖乖等你家老黃回來好了。」擺明了在吊人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