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必要時,她的狠勁絕不輸給戚徜風嗎?
這點體認讓關穎熙突然覺得胸口熱熱、麻麻、悶悶,復雜得難以形容。
喀一聲,門開了,巴掌大的小臉在看見門外的關穎熙時自動地低垂下來。
看著只拿頭頂發心面對他的古映雪,關穎熙真不知道自己該好氣好還是該笑好。
「跟我來。」握上她手腕,他干脆直接將她帶離。
第4章(2)
「對不起。」
一上天台,古映雪便對關穎熙九十度鞠躬。
他沒說話,只拿那雙好看的眼看著她在日陽下閃耀著光澤的馬尾。
她的發質柔軟滑順不易扎綁,總會有幾絲漏網之魚滑落頰畔,而她總是順手將之勾在耳後來個眼不見為淨。
此時,原本被勾在耳後的發絲因她的動作而松月兌,隨著微風搔弄著她的面頰與頸項。
好癢。
按緊貼在腿側的手,制止著她想抓回發絲的沖動。
「看著我。」
唇一松,腰打直,她將慣用的微笑掛上臉。
「為什麼道歉?」
「因為給熙惹了麻煩。」若不是總經理「點醒」她,她才不以為意呢。
餅慣了執行命令的生活,直來直往的她根本不懂什麼是「凡事留一線,以後好相見」;也不明白什麼是「維持表面上的友好關系」,更不清楚什麼是「成就大業必須做的小小犧牲」。
她會感到抱歉,純粹只為了關穎熙會代替她去向對方道歉,如此而已。
望著她的笑靨與讀不出情緒的眼眸,他發現十年的時間已將她訓練成連他也無法一眼看清的古映雪。
心,沒來由地惆悵起來。
「我以為這類的事情你已經處理得得心應手。」
求學時期,主動追求他的愛慕者都是古映雪幫忙打理的,而他從不曾听聞她與任何人有過不快。
「所以我來道歉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方小姐說了什麼犯到你了?」
「就……」她皺了下眉,這……能說嗎?
伸指,他扣住她下巴。「我要听實話。」
她的臉更苦了。
猶豫半天,她終于開口︰「熙不會喜歡像方小姐那樣的女人吧?」
「哪樣?」
「就……像她那樣嘛,你知道的。」驕縱任性、目中無人的大小姐模樣。
「那你說,我喜歡怎樣的女人。」
看著他出眾的外貌與氣質,腦海中閃過幾個知名的女明星臉孔,再對應著多年來她暗中觀察的心得……
「我……不知道。」對于這點認知,她也頗感懊惱。
「你不知道?」這四個字,字字都帶一點氣音。
一陣涼意突然竄過古映雪背脊,讓她不由自主地顫了下。
「我怎麼會知道。」她低聲咕噥。
想想,之前經她「處理」過的女生沒有千也有百,舉凡環肥燕瘦、美艷可人、清新小品還是普通可愛的,她不但都見過,還一一分門別類做了整理;但他可曾中意過一個?
沒有!
不但沒有,連她辛辛苦苦熬夜做的資料居然看也不看一下,害她想偷偷觀察他將目光放在哪一個名字上的時間比較長這點都無法如願。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她怎麼可能會知道他對女人的喜好嘛!
「好,換個問法。」關穎熙深吸口氣。「你覺得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問我?」古映雪眨眨眼,打哈哈道︰「問我不準的。人家都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跟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不同。」
「那你的眼光呢?」
「……」
打混失敗。
「我覺得……我覺得……」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好嗎?盡避內心已經吶喊過N遍,還是沒膽當著他的面說出口。「我覺得熙這麼聰明又穩重內斂,應該找個活潑外向、容易相處、凡事不會太計較的女人比較適合,如果能有健康的身體還能保護熙的話那就更好了。」
「是嗎?」听著听著,關穎熙偏冷的瞳中緩緩飄過絲絲熱流。「那你可認識符合這些條件的女人?」
就我呀,關穎熙你這個大笨蛋!
「熙真的喜歡這樣的女人?」她緊張得連連伸手撥開頰畔發絲。
「有何不可?」他說話的口吻還是跟平常一樣平淡。
有何不可?
迸映雪臉頰肌肉抽了抽,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這樣的回答根本就像問他吃雞腿便當好不好一樣嘛。
「什麼回答嘛,我看你干脆這輩子都別交女朋友,跟我一起老死算了。」
「也好。」
也好?
苞她在一起也好?還是跟她一起老死也好?
是這樣的意思嗎?
「你說……」
「轉過去。」
「什麼?」
不等她動作,他已握上她的肩將她轉了半圈,讓她背對著他。
當她的馬尾被松開,當他的指輕柔地耙過她的發,將發絲一撮撮匯集到他的手掌心時,一把火瞬間從她心里竄燒到脖子跟臉頰。
「你你你……」干麼這樣對她啦!害她心里小鹿撞成連環車禍。「我……我自己來。」
「別動。」他擋開她的手。「你綁的馬尾沒有我綁的好。」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以前,她綁的馬尾總是讓他看不下去而重新松開重綁。
事隔多年,他指尖的溫柔依舊,掌心的溫度依舊,變的……是她。
「說吧,方小姐哪句話惹到你了。」
怎麼話題又繞回來了?「沒有。」她打死不供。
「你不說,那讓我來猜猜看。」
「隨便你。」只要不逼她說都好。
「依你的個性,你會忍不住出口頂撞必定是與事實不符的事情。」
「嗯哼。」她認同。
「而且你很肯定方小姐說謊。」
「那又怎樣?」
「能讓你這麼肯定又氣憤的事……」依照他听到的流言實況轉播,他只希望她的不滿是針對那句話。「可是那句‘我是關副總的女朋友’?」
眸一睜、頭一回,滿頭烏絲從他掌中掙月兌,讓趁勢而起的風吹亂,散打在她的肩上,浮掠過他的臉龐。
她的唇微啟、面微訝,雖未承認,光看她這模樣也知道他猜對了。
見狀,他笑了。
淡淡揚起的唇沒有太明顯的變化,但她就是知道他笑了,而且笑得很開心。
「很高興取悅了你。」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麼聰明又這麼會猜!
看著她撅起的唇,望著她氣惱的模樣,他承認地點了下頭。「確實如此。」
「這個月第幾次了?」
靜謐的書房中,略顯低沉的嗓音揉入一絲慈愛,盡避說出口的話有點令人模不著頭緒,但那溫暖的聲音還是讓人听得胸口發暖。
「我沒去記。」關穎熙收起手機,端起手中的琥珀色液體朝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舉杯致意。
「我可以知道對方開出的價碼高到什麼地步了嗎?」
「您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
「是。」關穎熙細細品味著殘留在口中的酒香。那是一股帶著橡木桶的醇厚香氣,隨著他的呼吸充塞到胸臆間。
「怕價碼高得令我嫉妒?」話雖這麼說,但中年男人臉上可沒有絲毫嫉妒神色。
「怕您覺得您是在虐待勞工。」
「那你認為呢。」
「我從不讓自己受委屈,也從不讓自己吃虧。」關穎熙轉了轉手中的玻璃杯,看著黃澄澄的液體連著冰塊不斷打轉。「如果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所以,意思是他關懷山真的在虐待勞工,只是這位勞工心甘情願被虐待而已。
不過……心甘情願?
必懷山的心思停留在這四個字上。無獨有偶,「心甘情願」這幾個字多年前也有人跟他說過呢。
看著眼前這外貌出色、眼神堅毅、神態內斂沉穩、思慮果決明快的關穎熙,他可是既驕傲又滿意。
「明的不成就會來暗的,你可千萬要小心。」